方仁哽咽了许久,刘封命人打水擦脸,等他情绪稍微平静之后再慢慢说话。
方仁言道:“小人到了西域,不敢忘大将军的恩情,也时刻记着回归故里,离开玉门关之时正好是月初,便改名东方朔,提醒自己勿忘东归之日。”
“东方朔?这个名字倒也不错,”刘封莞尔一笑,这个巧合可真是大相径庭,问道,“西征之事,龟兹国中如何应对?”
方仁言道:“说来惭愧,大将军西征以来,消息早在西域传开,一年前龟兹扣押汉昌号的人,小人也想暗中营救,奈何没有实权,无能为力,近两年龟兹对中原来的人盘查极严,北线商路断开之后,城中对中原人更是严加盘查,小人虽然当了都尉,但知道暗中一直有人在监视,故而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奉命到巴楚来运粮,才算有了一点机会。”
刘封笑道:“你该不会想以一己之力毁坏那些粮草吧?”
“说实话,小人真有此意!”方仁却认真点头,“这次运送粮草的是左丞相的人,一路上小人想了许多办法,但都觉得不妥,只将三艘粮船倾倒在河中,奈何人小力微,还是无济于事。
后来便想一把火烧了粮船,连夜逃来见将军,却没想到将军神机妙算,早就部署好了,昨夜乱军之中左丞相的人被杀死,小人才趁乱偷偷前来,总算得见将军一面。”
刘封点头道:“你此番表现可嘉,待平定龟兹之后,便征召入伍,眼下还需你再回到它干城去,你可愿再去?”
方仁马上起身抱拳道:“大将军差遣,小人自当肝脑涂地。”
刘封言道:“巴楚被粮断,势必威胁到它干城,目前我们猜测龟兹王还会派右将军来镇守它干城,即便不是此人,也必另有心腹将领前来。
我料城中并无多少可用之人,你便可借此机会取得其信任,将你原先经历半真半假说出,改说是被汉军所逼迫,无奈背井离乡远走中原,恨我入骨,一心想要报仇,愿为其效命,来人在后方必定急于立功,用人之际,自会相信。”
方仁恍然大悟,懊悔道:“小人若早有这等心思,或许早就被龟兹重用了,只恨我这榆木脑袋,多谢大将军指教。”
刘封又道:“我这里有一计策,你取得守将信任之后,可伺机为其献策,只要此人用我之计,便算你大功一件。”
方仁听说还能立功,顿时大喜,躬身抱拳道:“小人谨遵将军之命。”
刘封缓缓点头,略作思索之后,将计划告诉方仁,此人之前就骗过夏侯楙和魏军将领的盘查,很有做间客的潜质,这次安排他行事刘封便更为放心。
汉军烧粮之后,随时准备进攻巴楚,刘封已经将计划延伸到了它干城,此时的巴楚城可谓风雨飘摇,军心动荡,第二天晚上便出现了不少逃兵。
当初阿不都哈克本是来增援疏勒的,谁料转眼之间竟成了败军之将,先前手下的将领还得了许多疏勒送来的礼物,个人收获颇丰,都收到不少金银珠宝,满心想回到都城家中好好享用一番。
不料归途之中连遭大败,所获之物丢弃大半不说,最终还被困在了巴楚,战马未歇又披战接战,明知不是汉军的对手,士卒倍感疲乏无力。
司明拉战死之后,巴楚守军彻底没有了锐气,眼望它干城却无法归家,心中焦躁,军心涣散,这下子又被汉军烧了粮草,守城也没了底气,大将军又折返北上,消息传开,大家更加烦躁起来,群言汹汹,除了逃兵之外,还有不少要求罢战归家的。
阿不都哈克大怒,他吃了败仗本就烦闷,麾下将士竟敢哗变,将有逃兵的兵长和扰乱军心的士兵抓起来杀了十余人,才算制止了风言风语。
副将进言道:“左将军,以杀震慑兵卒并非长久之计,如今众将士日夜思归,不敢与汉军交手,再加上城中粮草不足,再如此耽搁下去,迟早会引起大乱,将军要早做对策才是。”
阿不都哈克这几日苦不堪言,打了多年的仗,从没有遇到像现在这样憋气过,近来天气愈发干燥,心急火燎,嘴唇干裂,嘴角上也起了几个红泡。
闻言不耐烦问道:“打仗岂能如同儿戏?如今我们已经接连失败,如果再丢了巴楚,回去之后大王也不会饶了我们,唯有死守方是保全之策,你说退路在何处?”
副将一脸苦涩,无奈道:“汉军诡计多端,先烧了我们的粮草,肯定在伺机进攻,据运粮的士兵所说,它干城内已无多少粮草,一月之内无法运到,巴楚城中的粮食只够半月之用,若困守在此,粮尽之后必定引起军中哗变,那时候只凭武力也无法制止了。”
阿不都哈克闻言长叹一声,怒骂道:“这个该死的刘封,有能耐就来攻城,谁胜谁败,那是各自的本事!唉,搞偷袭这一套,真是阴险的小人!”
副将顿时默不作声,低着头暗自撇嘴,如果龟兹军有对面交战的实力,还用得着被汉军逼得躲在城中不敢露头吗?而且现在守城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也无计可施。
沉默片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