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买提的死状略显恐怖,更多的是狰狞之色,大概也没有想到寺庙中隐藏着如此可怕的杀机,至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左右胸口被贯穿,伤口已经发紫,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肋骨断得十分整齐,但又不是兵刃切割的伤口,也没有灼伤的痕迹,确实很像是被激光击穿,这在这个时代是很难想象的。
刘封听着仵作和两名衙役的解释,盯着伤口看了许久,终究没有说一句话,命人将他的尸体埋葬,默然回到为他安排好的住处。
此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正在吃饭时商越前来禀告,城中防戍已经完全接管,守军一部分连夜调到疏勒去接收编制,只有部分差役和官员留下来处理城中之事。
“莫尔寺周围的几条街道都没有派兵把守,议长说这是罕诺依城的旧制,官兵只管理城中事务,无权干涉莫尔寺。”
一起吃过晚饭,商越将布防之事简要说了一遍,莫尔寺占了罕诺依几乎一半的面积,不能派兵驻防,他带来的两千兵力便显得有些臃肿。
刘封言道:“暂时不必管它,这几日谨慎进出城门之人,莫尔寺不止这一道门,肯定还有其他门直通城外的,派人暗中监视。”
“遵命!”商越领命而去。
夜深人静,刘封想着莫尔寺的重重疑团,这个时代肯定没有激光,从江买提的死状来看,机关暗器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他很可能是被一种极高深的功夫所伤,但普通人不会有隔空杀人的本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超出常人的练气士。
初来这个世界,受过无神论教育洗礼的刘封坚定地认定没有怪力乱神,更不会有超脱人力的修炼者,在成都与古山居士、诸葛亮,乃至和左慈都有过冲突,以为他们是受认知的局限,过于迷信。
但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刘封的观念终于改变,从太平天书事件到钟离权的出现,洛阳城中关羽和诸葛亮合力救下自己,身体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些都实实在在向他证明了练气士的存在。
无论刘封现在怀疑自己所处的时代不一定是他所知的那个时代,又或者古人诸多技艺的传承断代或者神秘消失,导致后世之人渐渐趋于平庸,这些都无从考证,但不管汉代之后历朝历代经历了什么变故,眼前的事实却是毋庸置疑的。
左慈和葛玄几次向刘封说过,达到练气士境界的武者是不能干涉世俗之事的,否则就会受到惩罚,当年太平谷中唐周就是动用了超人的力量才引出钟离权,如今在莫尔寺又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事情,却不知西域这个地盘,是否也受这种规则的限制。
豆大的灯光摇曳着,映着刘封的面庞明暗不定,无论如何,西域是大汉的疆土,绝不容许外人干涉政权,更不能有超越王法的势力存在。
佛法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哲学,佛教也并不一定是坏的,关键在于操持的幕后之人,就像一把刀,除恶还是杀人,完全掌握在使用者手中。
竺法安今天来到府衙,想要控制自己让双方作出妥协,从他的实力和行径来看,显然并非真正的幕后之人,甚至于刘封觉得此人大概也是个傀儡。
但疏勒已经灭国,一个小小的莫尔寺,为什么非要为了保疏勒王而不惜得罪势不可挡的汉军,与朝廷作对,这个代价无疑是巨大的,疏勒王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价值让他们不惜如此冒险?
转眼已经过了四十岁,刘封从未想过自己的年纪竟到了这个阶段,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和扫平乱世的雄心,从与乱世英雄的并肩拼搏到完成自己的梦想和使命,如今西征即将结束,更遥远的世界以眼下的国力还不足以支撑远征,刘封对另一个世界的好奇心日渐增加。
以前忙于战事,振兴汉室无心他顾,如今大业将成,刘谌也崭露明君之姿,懒于政务的刘封多少有几分功德圆满的自豪,当站在权力的巅峰,战争已经失去了对垒交锋的刺激,越来越吸引他的就是那群还未揭开神秘面纱的人。
按照后世的疆域,西域仅剩龟兹一国,但在刘封看来,乌孙和坚昆属西域都护府统辖,必须要将其征服,但双方实力并不对等,都是可以预见结局的战争,只是为了完成使命而不断前进。
征伐并不是最难的事,关键还要看后期的管理和政令,长治久安不可能立竿见影,这需要数代人的努力,还要能保证君主贤能,吏治清明,这非人力或者制度就能够决定的。
虽然见识了诸多朝代的更迭,但刘封至今还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在君权神授的时代,禅让制显然已经过时,推举制更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执行,这个困扰数千年雄主能臣的问题,同样也在困扰着刘封。
强大的罗马帝国,横扫半球的蒙古军团,都在后代的继承中分崩离析,刘封为后人规划的华夏蓝图,也难以保证代代都是明君。
望着窗外繁星点点,刘封轻叹一口气,没有几人能理解他这风光荣耀背后的担忧和顾虑,真正是如临深渊,战战兢兢,眼前是金光大道,背后却是万丈悬崖,没有半步退路。
“但求此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