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歌罢,周处将红旗一挥,台下鸦雀无声,萧瑟的秋风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轻轻掠过山岗,天空早已晴朗一片,明月照耀大地。
刘封放下鼓槌,走到台前,扫视着神情激动的将士们,大声道:“佳节即来,倍思家亲。今天我们举行仪式,一为告诫亡灵,二为家人祈福,这望乡台上,我们与兄弟们同在,与家乡父老同在。”
“同在,同在!”台下军士齐声欢呼。
刘封缓缓点头,指着身后的功勋碑,朗声道:“他们是我们同胞同泽的兄弟,他们并未消失,将英魂长存,并在天上陪伴着我们收服西域,振兴汉室,一统华夏!”
众人一阵骚动,显然也被刘封之言感动,只听刘封又大声道:“回归途中,孔雀河边的功勋碑,我们的名字将在一起被铭刻其上。西征将士,与子偕作,与子偕行!”
“与子偕作,与子偕行——”
呼喊声中,马哲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祭品抬到台上来,中间的条案上,摆满了整羊、全猪以及大块牛肉,五色果盘摆满桌案。
刘封手擎一盏酒,言道:“这酒是陛下钦赐的庆功酒,从长安一路运来,屡次庆功所用不多,这一次为款待所有征战将士,也为告慰诸位英灵——”
说着话刘封将酒水洒在黄沙之中,一共三碗依次倒下,一股浓浓的酒香在夜风中散溢开来,随后又道:
“想孤西征以来,能到于阗,皆是诸位文武披肝沥胆,奋勇征杀而成,此酒也有陛下殷切盼望诸位凯旋之意,我在这里代陛下向诸位致谢!”
说罢,他满饮碗中酒水,环视众人,放下杯子拱手施礼,大声道:“今夜非为祭奠亡灵,不必哀伤,我们与同袍共饮庆功之酒,一醉方休!”
士兵们无不感动,纷纷跪倒在地,山呼大将军,声震四野。
刘封一挥手示意大家起身,此时四周已将准备好的烤羊、烤猪以及各种瓜果酒水被搬运上来,中原美食和西域瓜果应有尽有。
香气四溢,军心振奋,刘封豪气纵生,张开双臂仰天大笑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鼓乐响起,士兵们也随之各自散开,虽以各营为主分布各处,但熟悉的还是会相互之间凑到一起说笑,有些结伴到望乡台前祭奠。
先前军中就已经传令,英灵由道士和刘封代为祭奠,其余军卒不得浪费酒水饭菜再去抛洒,只需滴酒祭洒即可,否则好几千人千人都来祭奠一下,这里就要变成垃圾场了。
鼓乐之声再配上西域欢快的琵琶等,很快让草坪之上的士兵欢快起来,军卒之间相互敬酒,结伴祭奠,有人大笑欢跳,有人相拥而泣,也有人嚎啕大哭,不一而足,没有人去干涉他们。
今夜所有人尽情释放,无论是对生死好友的不舍,还是对家乡亲朋的思念,都统统发泄。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都明白,不久之后,所有人将再次踏上征程,那是一条只有血汗的道路,不会再有眼泪。
看着士兵们形态不一,马哲感慨不已,端着酒来到面前,叹道:“南线之行,实则已经顺利许多,到莎车再进疏勒,便是向东进入北线了,照此形势,两年内西征便可结束。”
“如此最好不过!”刘封仰头看着明月,紫微星在远天闪烁,随时指引着他们的道路,缓缓道,“西域七雄,以疏勒、乌孙、龟兹实力最强,于阗、坚昆次之,真正强劲的对手我们还没有遇到,不能轻敌大意。”
马哲点点头,无奈道:“只可惜那一批商人被龟兹所害,未能成功营救出来。”
一想起此事,刘封就心中恼恨,年初汉昌号的一支商队被龟兹以间谍为名扣押,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不想几次交涉未果,刘封下令断了北线商路之后,竟将商队残杀,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双方势如水火。
刘封双目微凛,沉声道:“这个仇,我会让他们十倍偿还,龟兹数年前就有不轨之心,挑唆乌孙,勾连坚昆,甚至连更远的丁零人听说都与他暗中联络,数典忘祖,国中上下彻底烂透了,非武力不能救之。”
马哲忧心道:“今莎车望风而降,疏勒想必已有动作,天寒地冻不能出战,人马休整数月,到明年三月方可再战,若其与龟兹联合,实力不容小觑。”
刘封冷笑道:“不过乌合之众罢了,龟兹人背信弃义,西域人人皆知,到时候见机行事,他两国或为掣肘也未尝可知,在此之前,你要将他们的情报尽可能详细准备好。”
马哲抱拳道:“将军放心,斥候细作早在一月前就出发了,在此之前派往龟兹等国的细作并未暴露,国内形势基本都了如指掌。”
正在此时,周处端着碗在台下大叫道:“大将军,今日是赏月欢庆之际,你二人怎得又说起军事了?”
刘封一怔,起身笑道:“好好,不谈军事,今夜一醉方休。”
周处大笑道:“末将虽为粗人,但也久慕将军诗文,值此盛会,将军何不赋诗一首以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