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节,于阗境内的绿意渐变,间杂着淡黄和殷红,天高云淡,热气尚未完全退去,早晚温差已经变大。
天高云淡,早晨的一阵风沙刮过之后,天空中出现了日晕,彩色圆环笼罩在西山城上空。
于阗百姓纷纷就地跪拜,城内外的大街、田野,乃至官府中的许多衙役和官吏都跪地合什,念念有词。
今日正是运送地藏金身的时间,看到天现异象,佛光耀日,所有人都以为是佛祖显灵,接引地藏菩萨来到于阗。
钟磬响动,从西山城东南的一座城池中车辆接连而出,只见经幡无数,僧侣们盛装列于道旁,前方有十八名僧人穿着袈裟持铙钹等法器洒水开路。
梵唱之声响彻全城,前方的僧人来到玉带路上,后方的车队还未完全走出内城,百姓们远远观望,人人露出虔诚之色,但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城门,想瞻仰地藏圣像。
随着四匹马拉动的一辆金色大车缓缓走出城门,钟鼓之声愈发响亮,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万众瞩目之下,一尊高大的金色佛像从城门道中出来。
从城门下的灰暗到阳光下的金灿辉煌,虽然佛像头戴黄布罩住上半身,但高大的形象和金光闪耀令人不敢直视,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摄人心魄。
百姓们无不跪拜在地不敢抬头,车声辘辘,广德侯手持禅杖,缓步走在马车前方,边走边念诵经文,俨然高僧大德的神态,远远望去,其举止形容确实令人心折。
西面的城楼之上,刘封等人正居高临下观看这千载难逢的盛世,文鸯掰着几颗石榴喂到嘴里,冷笑道:
“这广德侯故弄玄虚果然有一套,不禁尉迟乌波几个兄弟被他瞒过,就是这满城百姓,也是如此。”
马哲摇头叹道:“此人深得民心,看这形势,若非我们杀到于阗,只恐他要借着这地藏金身假意宣告天命,将尉迟乌波取而代之,重新夺回王命了。”
刘封笑道:“此番他以遁入空门让我们放松警惕,却将军器和粮草暗中运走,只等我们退兵之后立刻又会起兵作乱,以他今后的威望,自然一呼百应,这于阗终归还是属于他的,殊途同归呐!”
文鸯冷嗤一声:“只可惜他这等行径,佛祖恐怕也难饶他,马上就要遭到报应了,嘿嘿!”
众人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此时前部的车辆已经出城,除了地藏金身之外,还有其他佛像数百,有玉雕、也有木雕、泥塑等等,种类繁多,大小不一,一路金钱洒落,青烟袅袅,真如同神仙出行一般。
自从怀疑广德侯之后,这几日暗中调查,果然发现此人并非当真看淡名利,而是暗中早有图谋。
西山城中忽然下落不明的大半军器和粮草都被广德侯暗中用手段劫走,这些东西之所以满城找不到,就是被他们藏在了佛像之中,可谓巧妙至极。
近十年的时间,每年广德侯都要在西山城举办几次盛大的佛事法会,每年都有新的佛像从西山城运往赞摩寺,这一切行事如此隐秘,显然早就轻车熟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暗中运走了多少钱财兵器。
除此之外,广德侯以佛事收买人心,除了朝堂之外,其实他在于阗百姓心中的威望早已超过于阗王,有时候一些政令无法实施,都是请广德侯出面调停才能让百姓甘愿服从。
这最大的地藏金身大概是广德侯最后的准备,虽说他的计划因为汉军的到来有所变动,但他的应对也十分及时,直接出家为僧打消刘封等人的疑虑,再寻求新的机会。
近前辆车中不知装了多少兵器财物,这一次竟几乎将西山城的府库给搬空,不得不说广德侯杀伐果断,在关键时刻绝不手软。
看到高大的佛像来到玉带路上,马哲又一次叹道:“我终于明白,原来广德侯提议建造玉带路,制定左西右东的行路之礼,原来是为了方便车辆运输佛像,如此一来,便不会因为其他车辆往来而拥堵了。”
刘封初时还惊叹此人的意识超前,现在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方便,凝目看着玉带路,忽然说道:“我想这玉带路左边要比右边的更为结实牢固,地基可能也不相同,广德侯之所以让出城之路单独空出来,就是不想路基被人破坏,否则每次运送佛像极重,压坏了路面,就要露出破绽了。”
“此言有理!”马哲点头道:“若只是运送佛像,车辙不会太深,但里面装了金银财物和军器,必定会陷入路面之中,久而久之,自然会被有心人发觉,广德侯亲自募捐建此大道,果然深谋远虑。”
文鸯笑道:“还好大将军送给广德侯的那辆车足够牢固,否则这老狐狸可就要犯难了。”
众人说着话,佛像已经到了城门下,将整个马车都装满,缓缓运出城去,后面跟着长长的百姓队伍,前簇后拥尾随相送,不久前为于阗王送葬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车辆全部出城之后,又是一番焚香祝告,诵经祭拜,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在一众僧侣的护送之下,送佛之行正式开始。
百姓们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