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早起的百姓发现且末城上已经更换了大汉旗号,虽然具体的政令还未传下,但大家都明白,从今之后,且末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随着朝阳升起,白玉宫倒映着霞光之色,此时才显出它的金碧辉煌来,玉石折射的自然之光远比金银粉饰的宫殿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
大殿内站立两排人,今日来的都是且末重要官员,官职暂时还未做调整,大家并没有按照文武分列,且末和大汉的将官各自分站。
阳光照进门口和窗棂上,几块光滑如镜的白玉将阳光折射进来,大殿内一片柔和的光芒,如同春日一般,根本无需点灯,这等巧妙的设计连刘封都暗暗惊叹。
见礼过后,刘封言道:“本将此次奉旨出征,意在安民,宣扬朝政,鄯善不从王命,妄图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幸且末犹记前朝之事,如今大家同殿为臣,当共谋西域之事,此去于阗尚有千里之地,诸位有何良策?”
马哲言道:“大将军,于阗至今不曾遣使来朝,自恃高远不服王化,唯有以兵讨之,然今粮草未继,车马未全,辗转千里之地,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遣使垂问,乱其军心再作打算。”
文鸯却道:“如今出兵在途,正如开弓之箭无法回头,于阗小国有何惧哉?只需五千精骑可破之。”
马哲蹙眉道:“千里之地,黄沙遍野,若无粮草,数千兵马只恐有去无回。”
“马参军,你这是看不起本将还是看不起西凉铁骑?”文鸯瞪着马哲,“我麾下可是当年马将军亲自训练的精骑,千里奔袭不在话下,你该不会质疑自家人马吧?”
“这……”马哲被呛得哑口无言,只能摇头苦笑道,“出兵交战,岂能儿戏?”
班辞和商越也都力主马上出兵,似乎这近千里的荒漠在他们眼里不存在一般,只要有人马在手,破于阗如摧枯拉朽。
汉军将领这边争得不亦乐乎,于阗文武则低着头一语不发,他们本是降兵,哪里敢和文鸯等人争论,而且东川王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做出头鸟。
吵闹半天,刘封喝止几人,转头看向且末一方,笑问道:“素闻东川王多谋善战,若有高见,不妨当堂献策。”
东川王闻言这才不急不忙迈步出列,躬身道:“且末弹丸之地,下官虽有功绩,所将不过千余人,只是徒有虚名罢了!比不得大将军威扫九州,气吞八荒,天下人皆知大将军胸藏韬略,神机妙算,此番亲自西征,必定早有成竹在胸,我等只需忠心效命,各司其职,安敢筹策军机,班门弄斧?”
这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让所有的且末官员都露出羡慕之色,果然还是东川王会说话,刚才有心强行出头的几人也暗道侥幸,如果自己出去指手画脚一番,非但不能讨喜,反而留下笑柄,更被刘封厌恶。
文鸯等人则一个个撇嘴瞪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垂手而立的东川王,好家伙,这一顿马屁拍下来,对大将军大肆赞扬倒也罢了,但含沙射影把自己几人暗中讥讽一番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怎么参赞军机就是班门弄斧了?
东川王此时却躬身而立,一副谦卑姿态,对两方的艳羡和嫉恨毫不在意,平静的神态让人觉得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并非夸大其词,也没有任何逢迎奉承之意。
“嗳——明公过谦了,”刘封面带笑意,挥了挥衣袖言道,“明公位列西域名将之中,定有过人之处。本将初来西域,人情地理不如诸位熟悉,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如今同为国效命,为陛下分忧,明公若有高见,不妨畅所欲言,能早日平定西域,也不枉陛下在长安殷切之盼!”
听到刘封对他如此器重,东川王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他低着头谁都看不出来,略作犹豫之后抱拳道:“如此下官便斗胆献丑了。”
刘封笑道:“但讲无妨!”
东川王稍作停顿,朗声道:“且末去于阗八百里有余,沿途地形十分复杂,有泽地湿热,难以履涉,也有流沙遍地,渺无人烟,于阗如今国力强盛,号称‘七雄’,仅次于龟兹、乌孙,若轻骑冒进,一击不成,则退无归路,凶险至极。”
文鸯微哼一声:“照阁下这么说,我们这仗是打不成了?”
“将军此言差矣!”东川王微微施礼,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千里奔袭实为军中大忌!若是西域以东悉数平定,或可一试,然北路车师、焉耆等地未平,尚未稳固根基之事,更不可冒险深入原地,此舍本求末也!”
“东川王所言甚是有理,”刘封环顾众人,点头表示赞同,又道:“不过焉耆、车师兵不过万,自有高昌壁兵马讨平,不必考虑,倒是于阗、乌孙、龟兹三国实力最强,必为西进之大碍,不知明公有何高见?”
东川王答道:“下官以为,西进于阗虽有大漠荒泽,然并非无路可循,沿昆仑一路向西,依次有尼雅河、克里雅河、和田河三条大河出于昆仑而没于大漠之中,此三条大河支流纵横交错,有几处彼此相通,若依此而行,据水安营扎寨,不但可解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