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了短短一瞬,他有些沮丧地收回了手。
还是没有碰到雨啊。
他从小不喜形于色,只是此时到底神色见流露出几分沮丧。
于是,他便再次探出双手,小心翼翼朝前走着。
宋南鸢就看着他朝前走着,一步、两步……
这柱子前面便是一处台阶,台阶年久失修,格外陡峭、凹凸不平。
她就这样看着他向前走着,没有出言阻止。
甚至,她的眼眸中还泛起一丝笑意。
可真是期待啊,宋南鸢不禁如此想到。
单单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便觉得全身血液开始沸腾、滚烫。
沈淮清犹自未察觉,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他便不慎踩空,身姿朝着下方直直坠去。
如此一来,他身上的衣袍算是彻底毁了,白如冠玉的面容上也沾染许多污泥,瞧着当真是狼狈极了。
白玉蒙尘、名琴断弦,约莫就是如此。
看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宋南鸢眉眼弯弯、瞧着当真是欢喜极了,看着他跌落云端、看着他遭受蒙尘,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逾越的事情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宋南鸢便收敛了笑意、眉心有些伤愁地微微蹙起。
这可不够啊。
远远不够,他欠她的可不止是这么些。
她可不能如此容易满足……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淮清摔落在地上,索性这地上都是淤泥,因此他也只是短暂疼了片刻,并没有留下伤口。
不用想,他也知晓自己如今的模样狼狈极了。
沈淮清眉眼低垂,他心中自暴自弃的情绪越发明显。
若是以后一直这样活着……
一滴冰凉的雨水坠落在他的手背,像是一朵冰花,冰冷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他这才觉得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再次如潮水般退去,一如来时的那样无声无息。
周围没有可以扶着的物什,沈淮清挣扎了许久才从地上起身,他白色衣袍沾染点点淤泥,就连面容上也不能避免。
从地上起身,他并未着急离开。
他只是这样沉默地站在雨水中,虽说此刻的雨势下了许多,可是初夏,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还是免不了会觉得寒冷。
可是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犹自站在雨中。
这种冰凉的感觉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格外珍惜这种感觉。
于是,沈淮清站在雨中,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一朵朵雨花争先恐后落入他的手中,他这才笑了笑。
眼眸中的温柔比这雨丝还要连密,他皮相本就出挑,此时笑起来,便真的让人明白了何为君子皎皎、出尘俊逸。
看着他这般模样,宋南鸢眼眸中的笑意便尽数收敛了。
这人笑起来倒是跟从前别无二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温文尔雅。
可是,凭什么啊?
她想要拉着他一同沉沦、让他长长久久待在这淤泥中陪着她。
空气安静地可怕,一时间只有“滴滴答答”雨水坠落的声响。
她不想看他,可是知道他就在眼前,她便会控制不住地移过去视线。
恨一个入骨,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宋南鸢才开始了然,她记忆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画面。
那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离开。
沈淮清感受到水中密密麻麻的雨花,他笑了笑,伸出了另一只手、双手捧在空中,几乎贪婪地接过每一滴雨水。
终于,他双手掬了一捧清水。
他便动作细致地将这雨水洒在面容上,雨水划过、冲刷尽他面容沾染的淤泥,他的眉眼越发清晰漏了出来。
君子端方、举世无双。
间或有几滴雨水溅落在他的面容,一路蜿蜒落在他的唇瓣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淮清才忽然意识到他许久未曾饮水了。
于是,他再度伸出双手,掬了一捧清水、迫不及待便低头吞咽起来。
即便是这样狼狈的动作,他做起来也有几分行云流水的美感。
翩翩浊世贵公子、落难蒙尘戏人间。
宋南鸢看见他这样狼狈的模样,她蓦然无声的笑了,眉眼盈盈、花枝招展。
殿下,别来无恙啊。
奴家可是想你想得心口疼,这滋味也应该让你感受一番,如此才算是公平。
她踩着精巧的绣花鞋,娉婷袅袅走到他身边,明明只是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却走出了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站在沈淮清面前,宋南鸢并未说话,只是轻轻往他手里塞了一方绣帕。
那绣帕质地柔软、角落里绣着一朵桃花。
沈淮清察觉到眼前人的动作,他正想开口询问,便发觉眼前的人已经离开了。
只有那股若隐若现的桃花香,无声地提醒着他。
这里方才原是有位姑娘。
可是,为什么?
……
又是一阵风吹过,宋南鸢撑着月牙黄的油纸伞走在青石板上,走过一棵梧桐树下,风吹雨落、淡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