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响的鞭炮放完,厨房便开始上菜了。 露天的院子里,摆着两桌席面。由于今日是订婚宴,只请了两方本家过来商谈,并未邀请太多人。 姜生暖化好了妆,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沈祖霖已在院子里等她了。 尽管提早一天请了同村阿姨打扫,但庭院里的水泥板上,还是有鸡鸭排泄过后的痕迹。 沈祖霖看见未婚妻,说不上高兴,也没有欣喜。甚至目光都不在她身上,一直落在她身后随之下来的化妆师上。 开口就将音量提高了八度:“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做生意。我都把婚礼策划的钱付给你们了,上门化妆还要钱?穷疯了?没见过钱?掉钱眼里去了?” 被他骂过的化妆师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色铁青,麻木接过沈祖霖给的两百元钱。 抿了抿唇,灰头土脸地,还是缓缓吐出两句: “大哥新婚快乐,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不待姜生暖招呼化妆师留下,吃口热乎饭,又听沈祖霖没好气道: “遇见你们这种婚庆公司,快乐不了。” 小姑娘不知是不是见惯了这个,倒是没抹眼泪,只坐上同事的摩托,出了村子。 姜生暖心里不是滋味,走到母亲身边,坐下,跟母亲罗映银嘀咕说: “大喜的日子,就该和和气气的。化妆的钱早谈好了,他还磨磨唧唧不想给。我最烦他这样,总对别人吆五喝六。” 罗映银“嗐”了一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倒是不以为意,很向着新姑爷说话: “老话都说,家里没个男人不行。你性子太孬,得需这么个人,要不咱都被那商家给坑了,也不敢吱声。” 姜生暖将目光从沈祖霖身上收回,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耳边,传来扭秧歌的锣鼓声,姜生暖抻着脖子张望,才看见一伙秧歌队、穿着粉绿相间的衣服,她那未来婆婆谢有妹,赶忙起身、大剌剌挥舞着双臂,把亲戚往屋里赶。 “走,都进屋,不然待会儿秧歌队过来了,还得给钱!院子里没人,他看见锁门,就走了。” 男方家的亲戚跑得极快,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姜生暖也跟着父母起身,丢下上了半桌的饭菜,先进了屋里。 谢有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秧歌队扭到这儿的时候,站在对面马路上吹拉弹唱了一会儿,见实在没人出来,才悻悻离开,又往另一家去了。 谢有妹松了口气,倒是没急着招呼亲家出去吃饭。 而是凑过来,握着姜生暖的手,低头热切道: “闺女都饿了吧?要不妈先去给你煮碗米酒鸡蛋?” 不光说,谢有妹直接上手,十分亲昵地在姜生暖的额头上抹了一把。将她今儿才拿卷发棒烫的一次性发型,摸得更油。 姜生暖不习惯与她过分亲近,但碍于长辈面子,还是没躲开。 只一脸认真道:“我不饿。再说,妆该吃花了,白化了。” 本来想说‘再让沈祖霖花钱补妆,他又要骂化妆师了’,不过得在人前给男人留着面子,便没说出口。 谢有妹“嘎嘎”乐了一阵,笑得胸腔震荡,才停下来说: “你也学学化妆。以后省了钱不说,还能给村里那些嫂子们化化。” “上哪学?你给交学费啊?”罗映银用开玩笑的语气,呛了她一句: “我闺女就算学会了,也不白给人当小蒜使。出来化妆,也得收钱啊。跟那个化妆师一样,必须得要红包。” 姜生暖其实也会描眉画眼,只是不如婚庆公司里、给新娘子化妆的工作人员手熟和专业罢了。 谢有妹脸上的笑容僵住,有几分尴尬,干咳了两声,不知是在替谁解围: “一家人,什么钱不钱的。” “亲家母,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只是你口中的那些婶子。”罗映银把腿架起来,跷着二郎腿,手肘杵在圆桌上,仰着脖子,一字一顿道: “你也别说乡里乡亲住着,那银行里钱多,咋不给我点呢。” “亲家母说话真有趣——”谢有妹还想再说些什么,已被自己丈夫沈大勇打断了: “我实话实说了吧,亲家,这事是我们不对,早前说好的六万六千彩礼,我现在拿不出来。你也知道,我爹得了癌症,刚去世没两天,当初给他治病,掏光了家底。最后人没抢救回来,钱也没了。但这事也不怪我,换成谁,能不给家里老爷子治病的?我就问问你们。” 罗映银一听这话,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