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决度过了蛇生中最快乐的几天。
它每天出门前,怕三娘起疑心,象征性吃一些三娘准备好的饭,便急匆匆地去河边等傅红莲到来。她现在会多带一些吃食,她一直以为小蛇需要自己捕食,采药采到一半累了,一人一蛇席地而坐,分着傅红莲带来的食物,闲暇时间,傅红莲还对它讲了许多。
它知道了她是医谷的传人,人称圣女,她进山找药材是为了医治一个身中剧毒的人。
它也对她说它现在已经二百岁啦,有个法力高强的娘亲,从小就不知道父亲是谁,也没有玩得特别好的朋友,它认定她是它最好的朋友。
青决知道现下傅红莲听不懂它说的话,它也告诉她它现在空余时间就认真修炼,有朝一日等它修成人形,就可以和她好好说话了。
有一日傅红莲采完药草之后,自语道:“还缺一剂,世上最毒的毒素,才能成。”
她在藏书阁众多的古籍里,找到了罗刹所制毒药的原理,也想出了解毒之法,那就是用另一种剧毒,以毒攻毒,方能消解。
但是这样的毒素,她至今还未想到,所以解药迟迟未能制出。
傅红莲的无心之语,青决听进去了,要问这妖怪中谁最毒,那当然是它们蛇族,蛇族之中毒液最为厉害的,恰巧是它的娘亲。
这日傅红莲见到青决,只见小蛇艰难地用身体盘着一个小小的碗,用木头磨成,不甚规整却也能盛住东西,献宝似地推到她面前。
青决拿了家里的一个小碗,向三娘讨些毒液,三娘只当孩子在玩耍,满不在意地往碗里淬了一口,怕毒液还不够毒,它还向左邻右里的长辈们也要了一些。
“这是?”傅红莲奇道,伸手沾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面想闻一闻。
小蛇发出了警告的嘶嘶声,尾巴一甩打开了她的手,在她身侧转了一圈,摇头晃脑。
傅红莲想了一想,猜测到:“难道,这是蛇毒?”她从头上拔出盘发用的银钗,长长的乌发顺着肩头滑下,发丝飘过青决的鼻头,痒痒的。
草丛里长了一些野花,青决看到有一株嫩黄色的小花朵,迎着微风,轻轻地晃动着。
它用嘴拔下小花,递到傅红莲眼前。
傅红莲正在专心研究碗中的液体,见状便顺手把小黄花别到耳朵上,她本就生得极美,即使是最普通的野花,也衬得她娇艳欲滴。
果然很适合她,青决想,如果它有一双手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她脸颊边飘落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
银钗刚入液体,迅速变黑,那黑色顺着钗子延伸,不一会儿,整枝银钗全都黑了。
傅红莲喜道:“果然是很霸道的毒!你帮了我的大忙,谢谢你!”
被夸了,小青决也很高兴,张开嘴嘶嘶作响。
傅红莲用小瓶将毒液收集起来,小心地放入怀中,蹲下身子摸了摸小蛇的脑袋:“明日你不用来等我了,这几日麻烦你了。”
小蛇兴奋的神情逐渐消失,愣愣地看着她,好像没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虽然跟一条蛇解释的行为很愚蠢,但是它确实帮了她许多,傅红莲不得不多说几句:“我看你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我需要的药材都已集齐,以后可能不会每天都来了。”
青决连连摇头。
她耐心道:“这几日我来山中是为了制作那味解药,我平日也有许多事要忙,你能明白的,对吗?”
青决不明白,那它以后怎么才能见到她呢?它心里急切不已,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小蛇垂头丧气的模样,傅红莲心中不忍,只能安抚道:“那等我这几日忙完了,再来找你,可以吗?”
小蛇突地抬起脑袋,连连点头,它说,那我们说好了哦。
青决以为自己和傅红莲说好了。
它还向往日一样,每天在树上望着远处,一日,两日,三日……
傅红莲再也没有来。
它开始不停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让她生嫌,是那日的小花不喜欢吗,还是它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好看?
还是自己闪闪发亮的鳞片不漂亮了?
渐渐地,青决整日都在想这些事,连对着三娘难得给它打来的大鱼都没有了胃口,睡觉也总是不踏实,常常半夜惊醒,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
后来,它漫山遍野地寻找,想着傅红莲可能来找它了但是它没等着,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它都来回找了好多次,都没有看到女子的身影。
青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快地帮她找药材,还眼巴巴地赶紧把毒液收集给她,如果它慢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多陪它几日了。
可是想来想去,它还是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了,它只是遇到了一个救了它性命的恩人,为了报答她,掏心掏肺地做它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连小蛇自己都没有发现,它一天天地瘦了下来,看着竟比之前还小了一圈。
三娘察觉到了,她决定和儿子谈谈:“青决,你最近和朋友们玩得不愉快吗,怎么饭都不爱吃了?”
青决赶紧低头扒拉了几口,但是口中的食物一点味道都没有。
“是谁欺负你了?”三娘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