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陪侍天子用膳对臣子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光, 用完膳,外头雪已很大, 纷纷扬扬瞬间便在宫殿顶上积一片白, 皇帝心情很好,莫尹还是样子,话不, 只不偶尔两句便十分凑趣中,令皇帝的心情难得的很愉悦。 朝中上清洗个遍, 皇帝不大在乎, 先皇在时,也曾寻个由头一干臣贬的贬,杀的杀, 总会有来者顶上的。 面前的这位莫侍郎, 皇帝自然也不相信会是什么十全人物, 不工具一般的东西,趁手讨喜好用也是。 对于要使用又还算漂亮讨喜的东西,皇帝也是愿意给些好脸色与恩典的,用膳之, 因今日大雪, 驿馆离京郊太远,便命内侍去偏殿收拾一番, 许莫尹留宿宫中。 此番恩典, 莫尹自是叩谢不止,皇帝搀扶他的手臂,和颜悦色道:“爱卿, 以你留在京中,朕可有许事要交予你去办。” “微臣愿为圣上效犬马之劳。”莫尹低声道。 皇帝满意地拍拍他的胳膊, 由内侍前呼拥离,偏殿里炭盆充足,温暖如春,香炉熏的香也是清新淡雅,貌美如花的宫人们脚步婀娜地上来伺候莫尹宽衣洗漱,高床软枕,舒服得能让人骨头都酥。 莫尹在边境睡的一直都是硬邦邦的窄榻,脚心抵个烧热的汤婆子,谈不上暖和,勉强能入睡罢。 和宫里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 莫尹睁眼睛在黑暗中看偏殿中的雕梁画壁。 他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五年,已经让他几乎有些感觉他仿佛是的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什么?联盟让他来当反派,当然他压根不在乎联盟想让他来做什么,他只管自己心。 在边境,风餐露宿、刀枪剑戟,这样的日子算是心吗? 莫尹一贯不喜欢自欺欺人。 他承认,那样的日子的确是很心。 可那样的心是他最想要的吗?是他莫尹该有的吗?那么稀里糊涂地当主角的左膀右臂,一辈子做个小军师,为他人做嫁衣裳? 那一点点所谓的心立即被莫尹心中另一种本能似的欲望给杀个片甲不留。 在这个世界里,他应该是最强大的。 他这样完美的自然人,诞生即是至高。 绝不会给主角做陪衬。 * 贺煊一夜未等莫尹,子时,李远建议他去休息,“外头雪这般大,宫里离这儿又远,路上马车定是走得很缓慢小心,军你先睡吧,我去吩咐驿馆的人,叫他们给军师留门。” 贺煊坐在椅子上,他的坐姿很端正,背直直的,作为一名军人,他无论行走起卧都是紧绷的,带一股威严的杀气。 他道:“去。” 李远便不说话,悄然退去。 莫尹一夜未归,贺煊在房间里枯坐等一夜。 天亮,贺煊站起,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一推门,外头还在雪,雪一夜,庭院里积雪都已经快要没到小腿。 路上也全是积雪,驿馆里的人尚未晨起,贺煊召来李远,吩咐他叫几个亲兵来。 亲兵们立刻赶到,马不停蹄地驿馆门前台阶上的雪清除,之便顺驿馆门前的路铲雪,他们动作十分麻利,不消半个时辰,便驿馆前这条路上的雪清扫得干干净净。 驿馆前的这段路清扫干净,也只是到京城城门前,京城之内仍是积雪皑皑,估摸是要等天彻底亮,京中的禁卫百姓一起来收拾,才能清一条路来。 贺煊骑马在城门口又等许久。 到辰时,京中也始活泛起来,贺煊没等来道路干净之前,等来去京中打探消息的李远。 李远吩咐完亲兵领命入城,京中积雪,他靠两条腿跋山涉水一般跑个来,倒是跑得挺热的,浑热烘烘的冒气,面上神情说不上是欣喜还是焦躁,看很是复杂。 莫尹在宫中夜之,早上又陪个膳,皇帝见外头仍是大雪,兴致很高地叫莫尹陪他去梅园赏花看雪,又说起当年御宴上的事,莫尹道:“圣上赞誉,微臣心中很是欢喜,只是乡野,笨嘴拙舌,得圣上一句夸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哈哈一笑,“你在边境历练几年,倒也有好处,如今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