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茉。”
赉尔站在礼堂门旁，一脸温润地看着我，藏在镜框后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来接你。”
我动作微微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晚上好，赉尔。”我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赉尔原本还有点羞涩的笑容一下子放大了，他殷切地上前，像前几次一样不由分说地帮我拿餐盒。
我们并肩走在雪地上，教堂门口的街灯将一地雪白染成了金黄色，就像赉尔的发色一般，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琐事做完，此刻慢悠悠走在街上，我脑里不自觉开始回想下午的对话。
辩证会的未来、卡莱尔的转变、我的抉择......
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返校列车的站台前了，呼啸而来的列车将我的思绪拽回现实。
“小心哦。”
我只顾着想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踩过了线，身旁赉尔轻轻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回了候车区。
清润的嗓音夹杂在呼啸的风声里，依然很悦耳。
我抬眼看着身边这位小我一级的学弟，一时之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赉尔·切诺利，霍斯顿学院生物医学专业闪亮的新生，学识渊博，性格内敛。
我们相识于学院图书馆，当时赉尔·切诺利正对着划破书皮的藏书焦头烂额，我恰巧手里有工具，不忍心看学弟被严肃刻板的图书管理员责骂，于是出手帮他补救了书皮。
小学弟看着我两三下包好了书皮，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感谢中似乎还带了些其他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次在图书馆都能偶遇赉尔·切诺利，他谦逊温和，喜欢与我讨论专业学术。
生物医学专业和星际动物保护专业有部分重叠的公共必修课，赉尔出身医学世家，对专业知识的领悟能力很强，虽然只是一年级的学生，但已经自学完成了三年级的课程。
他缜密的思维逻辑和渊博的学识时常启发我更加深入透彻地理解专业知识，我们相谈甚欢。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最近一阵子，我频频在校外遇到赉尔。
他从不问我在做什么事情，也不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扰我，只在结束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羞涩朝我笑，手上力道却不容抗拒，帮我拎着笨重的背包，送我回校。
“茉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赉尔伸手在我面前挥动，我眨眨眼，意识回笼。
“没什么，谢谢你赉尔。”我犹豫着问他，“你今天过来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做吗？”
“我过来买本书，顺便，等你。”他偷偷瞥我一眼，乱颤的睫毛暴露了他。
我无奈：“赉尔，其实我自己也能回去的，你不用...”来接我的。
话没说完，赉尔突然出声：“诶诶车来了车来了，先上车吧茉茉。”
又来了。
赉尔逃似的上了车，我内心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跟着上车，这个话题再次不了了之。
一路无言。
赉尔和我都不是话多的人，在一起时，我们偶尔会讨论一些学术问题，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可能是性格使然，我们可以一路无言，只在最后离开时简单道别，不需要刻意维持社交状态，相处十分轻松自在。
我身边的人大都是外向开朗乐于沟通的类型，难得遇到与我一样话少的，我倒也乐得与赉尔成为朋友。
只是，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总让我有点心慌。
也让我想起了故人。
同样学识渊博，同样话少。
卡莱尔·克隆巴赫。
当然，卡莱尔是不会有赉尔这样的眼神的，卡莱尔的目光总是如鹰一般，轻而易举就抓到我躲避的眼神。
我懂得赉尔望向我的眼神里装着什么，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望着卡莱尔的，所以我才心慌，希望他收回这样的眼神。
车厢摇摇晃晃，我握着扶手，看着车窗镜面里的投影。
赉尔·切诺利正站在我身后，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横在我腰的位置，没碰到我，只是虚虚摆着，像是担心我会跌倒，随时做好扶我的准备。
镜面投影下，像是他从背后拥住了我。
列车疾驰前行，空旷漆黑的轨道内壁投放着全息广告，硕大的人像猝不及防跳入我眼中。
穿着军装的卡莱尔·克隆巴赫被印在全息广告上，一脸威严，面无表情。
他居高临下，似乎正看着“被拥抱”的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