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掉一只手臂。
“师父?”
江懿骤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
无数次午夜的噩梦似乎即将重演,他无法原谅还有无辜的人为自己死去。
江懿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低声道:“我答应你,再也不跑了,你放过他。”
裴向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师父说的可当真?”
“当真。”
江懿不知自己到底是麻木还是绝望,似乎魂灵早已被抽出躯体,在上方冷冷地旁观这一切。
他听见自己轻声说:“裴向云,求你放过他,放过关雁归,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求求你。”
裴向云似乎琢磨了一会儿他这话中有几分真情实感,过了片刻才继续道:“既然师父你求我,学生怎么好不满足你的愿望?”
他抬眸看向乌斯士兵:“拖走吧,带去棚屋里关起来。”
乌斯士兵对他行了一礼,将已然失去意识的阿年拖了出去。
厢房的门在一片寂静中撞在门框上。裴向云见江懿面色依旧煞白,以为是被吓着了,抬手便要去摸他的额发,却被人一掌拍开。
裴向云眸色沉了下来,表情中多了几分不悦:“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还要与我闹到什么时候?”
“你刚折磨完人的手,”江懿开口时才察觉出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我嫌脏。”
“你嫌我脏?”
裴向云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前几步,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与椅子间的空隙里:“你从前与我同吃同住,甚至于同睡一榻的时候,怎么从未嫌我脏过?那小厮你便觉得他干净了吗?”
江懿侧过脸,不想看他。
裴向云不依不饶地捏着他的下巴将人的脸转过来:“师父,抬头看我。”
江懿的下颌被他捏得生疼,心中升起一阵反胃的感觉,干呕了两声,却依旧咬着牙不说一句话。
“你说我折磨他,可你没有在折磨我吗?”裴向云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紧地锁在他脸上,“我好不容易将你带回来,他却胆敢教唆你逃走,我若是不给他点教训,明日你是不是还要走?”
江懿拧着眉,终于道:“我说了我不会走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裴向云说,“再给你机会,你是不是还要走?”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打着鼓,耳膜充血似的“嗡嗡”响,迫切地想知道江懿的答案。
若是放在许久以前,裴向云或许会自信老师不会丢下他,无论如何都要与自己在一起。
但现在他不敢了。
江懿抬眸,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不知是苦涩还是绝望的笑:“你现在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我想听你的选择。”
裴向云蹲在他身前,似乎在地上扎了根似的,不听见一个答案便不会离开。
他自小性子就偏执,无论想要达成的目的有多艰难,也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趟平其间的鸿沟。
包括现在的江懿。
江懿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终究答道:“会跑,会跑到离你很远的地方,哪怕是死了也值得。”
裴向云呼吸一窒。
他清楚地知道老师并非在开玩笑,甚至已经尝试过如何从自己身边逃开了。
可他却仍固执着不肯承认,轻轻环住了江懿的腰,将头贴在他腿上:“可你从前说过,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学生。”
“既然你都说那是从前了,”江懿道,“就应该知道从前说过的话都不算数。”
“你连骗我都不愿骗吗?”
裴向云抬头,连姓带字地喊他:“江子明,你真的有够狠心。”
江懿垂下眼看他,忽然有一瞬间的释然。
学生是个偏执的疯子,他这个做师父的合该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此这般才能互相折磨到现在。
既然如此,那就别再去祸害旁人了。
“我答应你不走了,”他说,“你也要答应我别为难阿年和关雁归。先前你们君上与我说过他惜才,我会劝关雁归投降,别别对他太差,天牢里面很难熬。”
裴向云一字一句地听着老师替别人求情,心中酸涩嫉妒得要命,带着些许嘲讽道:“别对他太差?你又是如何知道天牢里难熬的?他亲口告诉你的吗?也像我从前那样装可怜博取你的同情吗?”
如何知道天牢难熬的?
江懿几乎要笑出来了。
我曾因为你的背叛被乌斯人俘去羞辱折磨,你现在来问我如何知道天牢中难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