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向导,郁笛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她不必停下来确认方向,也不必时刻警惕所有的异常动静。 地形明显开始倾斜,不复之前的平坦。现在他们走几步便可能会有被杂草遮盖住的坑洞横在脚下。 探路的木棍起了大作用,很多次帮郁笛避免了崴脚的惨事。 在这样的路上,棺材磕磕绊绊不太好拖拽,鸟人索性将它扛在了肩头。 走着走着,鸟人停了下来,展开翅膀,似乎在感受什么。 “怎么了?” “水。”鸟人指了指天空。 嗯?是要下雨么?郁笛抬头看了看天,并没有积雨云的迹象。 鸟人坚持他的想法,郁笛从善如流。 傍晚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小山洞。里面的味道很难闻,但好歹可以隔绝雨水。 天色渐暗,郁笛在洞里生起火,架了一些新鲜树叶在上面,用烟驱走了大部分的虫子,也将洞内的潮气腥臊掩盖了一些。 不得不说,鸟人确实敏锐。此刻的空气湿度,已经大到连郁笛都能感受到差别了。 黑夜完全占有丛林后,第一声闷雷终于轰下。 不到五分钟,他们的洞口便如挂了水帘一般。 郁笛连忙用凹陷的棺材碎片去接雨水,甚至还凑着稍稍洗了洗头面。 鸟人则是直接冲进了倾盆大雨之中,将自己冲刷得干干净净,才回到洞穴来,甩掉身上的水,盘腿坐在火旁。 金属碗被放在火堆上,细小的气泡渐渐冒出来。鸟人饶有兴趣地数着泡泡,手里摆弄他的打火器,一不留神,险些烧掉胸前的绒毛。 雨击树叶,与火堆噼啪,是最为助眠的动静。 小小的洞穴被雨水隔绝成了一块独立的地盘。郁笛裹着降落伞布,躺在棺材里,打算先睡一觉。 极度放松的情况下,郁笛的意识不由自主地飘向意识海。 那段第一人称视角的记忆,若有若无地在播放。 记忆中的视角很低,处于视野最中央的多半都是成年人腹部到大腿的位置。 穿着白色制服的人进进出出,似乎对于观察者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 只有一个女人在病床前停了下来,向记忆主人伸出了手。 她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红绳尾端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木质龙形装饰。 忽地那手钳住记忆主人的脖子,记忆主人挣扎不得,眼前一阵模糊。 黑暗中,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很抱歉,但您的女儿……还是早做准备吧。毕竟,咱们空间站资源有限。” 脸颊忽然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郁笛怔愣着醒来,捏死咬自己的虫子。 雨停了,鸟人靠近洞外的位置,蜷缩着睡得正香。郁笛坐起来,默默摆弄着同样困倦的火堆,往里添了几根细枝。 梦里的声音,有些耳熟。 莫名的烦躁在郁笛胸腔中乱撞,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片丛林里了。 她必须想办法找到空间站的发射台。 清晨第一声鸟鸣,唤醒天光。郁笛灭掉火堆,收拾好降落伞布,叫醒了鸟人。 饿着肚子,鸟人不太想跋涉,便慢悠悠地在丛林里行走,倒也采了些果实。 地势越来越陡峭,但河流的欢鸣越来越清晰。鸟人带郁笛绕来绕去,走的是最安全的路线。 正午骄阳,没有停止他们的脚步。见到河流时,粼粼波光闪耀胜过星辰,郁笛不得不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河流的模样。 灰色的。 这些奔腾的、灰色的河水,呼啸着往西南方去,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腥味。 鸟人似乎不太想靠近这河流,只远远地站着,便停了下来。 郁笛想要朝河流走,还被他拉住小臂:“不能喝。” 鸟人吐出舌头,做出一个死亡的表情。 河水不能喝?郁笛忽地想起这星球红绿相间的海洋。是被污染了吗? 她向鸟人保证自己不会喝河里的水,鸟人才放她过去,自己远远地看着。 刚下过雨,水位比较高。河边的乱石生了苔藓,湿滑无比。 这些苔藓并不全是郁笛熟悉的模样,而是黑一块紫一块,像瘀斑一样,长在小河滩上。 在这种地方滑倒,很可能会直接把脑袋磕个窟窿。 郁笛打起万分小心,一点一点探下身,用碗取了一小捧河水上来。 肉眼可见的,河水内飘浮着成片的不知名藻类,它们的细胞结构极其巨大,对着太阳光,能很清楚地被肉眼所见。 除了这些看起来十分凶恶的藻类,就这么一小捧河水,里面待着不下五六种小型昆虫。 这些昆虫的长相非常令人困惑……都有翅膀,却各不相同。 其中最大的一只,体型差不多和普通的伊蚊一样。但它没有翅膀,反而长了三双扇子似的长脚。 最小的则同水藻细胞大不了多少,它反而是长了细细的翅膀,长椭圆两端变尖,像蜻蜓。 看得见的就有这么多,更别说看不见的了。这种质地的水,若是放在显微镜下看,怕是光细菌一项,都要登记个半天。 这可是湍急的河水呀!居然这么“脏”,怪不得腥气如此之重。 郁笛只好把它倒掉。 “走?” 鸟人欣慰地看着郁笛回头,询问地看着她,似乎在问接下来要去哪里。 郁笛两下望了望,指着上游的方向:“走。” 最开始,郁笛的想法是找到海洋。她从高空下望时所见,最明显有异常的东西就是海洋。 但现在,姑且不论这片丛林里如同大杂烩一般的基因池,河流这个样子,问题根本一定在上游。 想到这儿,郁笛心底掩藏已久的疑问,不由得溢上心头。 真的只是因为进化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