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林玉珠家负责的任务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热火朝天的喧闹声盖过了机器呜呜声。 附近的社员活都不干了,伸长脖子看着那一排一排倒下的水稻,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雀跃欢呼。 宋毅刚从大队回来,发现好一片劳动任务区愣是一个人都看不见。 顿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即往林家任务田方向跑。 跑到半路,发现刘工分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的身影,那叫一个老当益壮,健步如飞。 宋毅边跑边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去啊!队里出什么事了,这一片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刘工分腋下夹着工分簿,听见有人喊,回头一瞧,连忙慢下步伐。 酱赤色的老脸高兴得跟过年一样,使劲招手,“队长,快快快,你媳妇那有稀奇看嘞!社员都在那边!” 他喊完,也不等人,拔腿继续狂奔。 宋毅一脸狐疑,这刘工分最看不得社员劳动的时候磨洋工,今天怎么一副喜大普奔的架势? 看稀奇? 他转念一想,昨晚媳妇还跟他详细说了钟晴和四个知青一起设计机器的事。 该不是钟晴真把那什么割稻机弄回来了吧? 昨天回去的,今天就回来了? 这么厉害? 人还没跑近,远远地就看到一片攒动的草帽,挤不进去的在外围蹦高了往里望。 刘工分奋力往里挤了几次,急得抓着工分簿一顿横扫。 “都几点了,还看热闹!工分不要了是不是!” “叫你让一下跟聋了一样,扣死你!” “任务完成了吗,还有心思挡在这!不去收稻,工分不会掉你头上,巴掌才会!” 边打边训,硬生生扇出一条通道。 挨了扇的社员笑嘻嘻的,打在肩背上的力道不重,一点也不生气。 有刘工分开道,宋毅轻轻松松挤到最里圈。 这才发现生产队的干部们基本都到了。 连宋氏一族辈分高的叔公们都到齐了。 田埂上齐齐坐了一排,头上戴着破旧发黑的草帽,身上的粗布褂子补丁摞补丁,裤脚高高卷起。 一人手里端一杆烟袋锅子,看着田里干活的后生,吧嗒吧嗒抽烟,饱经风霜的老脸乐呵呵的。 辈分最高的五叔公磕烟灰的时候见着宋毅过来,抬起长满老年斑的枯瘦手掌招了招,浑浊的眼里满满的欢喜。 “小六子,来来来!” 宋毅脸上挂笑,拎起裤管坐在他旁边,“你这身子骨还吃得消不?叫家里的小辈多使使力就行了,你老人家不用天天跟着下田。” 老爷子七十七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眼神也不太好使,平时在家忙些零零碎碎的活计。 一到农忙,谁也拦不住他下田的决心。 不让他干活,还跟家里人吵架,把小辈们骂得狗血淋头。 梗着脖子叫骂,跟老天抢饭吃的时候,他还能走动,难不成还坐在家里等稻谷从天上掉到嘴里? 家里人也不敢跟他硬杠,只能让他跟孩子们抱抱稻把给壮劳力摔谷,或是去帮翻晒稻谷。 生产队有了打谷机,老爷子也去过了把瘾,乐得不行。 五叔公收起烟袋锅子,插在背后裤腰带上,乐呵呵地说:“老啦,是干不了什么重活。叫我在家里待着又待不住,就想看看田里的庄稼。” 他拍拍宋毅的膝盖,抬手往田里指,“你看看那呜呜响的油锯割得多快,三个壮劳力都比不上一个小闺女。真是好东西啊!” 人群突然爆发一声叫好声,妇女们尤其高兴。 “噢!时间到!金生,你们输了噢!” “林玉珠好样的!争气!” “咱们妇女哪是顶半边天啊,这回可顶了大半边嘞,哈哈!” “这割稻机可真攒劲!钟小姐攒劲!” 刘二嫂叫得最欢,晒得通红的脸色洋溢着欢快的笑,手指紧紧捏着裤兜,心里激动得快疯了。 这有钱人就是大方,就给人带一趟路,拍一顿马屁。 没想到人家不但感谢了她,还掏了一张炼钢工人给她,说是什么小费。 当时她愣在那,都不太敢接。 领个路,背个东西,就给五块钱? 没见过这么大方的! 最后还是林玉珠笑嘻嘻地说,你付出了劳动,人家愿意给,拿着呗。 这可把她给高兴疯了。 五块钱,能买好多东西呢! ................... 前面闹得欢,宋毅指指前方,五叔公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玉珠卸下机器,脸上的汗水滚滚滴了下来,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 抬袖子擦汗的时候看见宋毅走过来,水盈盈的桃花眸弯出耀眼的明媚。 “宋毅,快来看看钟晴带回来的改装割稻机,刚才比赛赢了哟~” 欢快的声音极容易感染人,宋毅嘴角翘翘,抬手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头发理顺,“看见了。” 何金生激动地拍打身上的稻屑,凑到两人跟前,满脸喜色。 “哥,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钟小姐还说这个只是初代版,她那还有什么升级版,得过些天才能做出来。说要捐赠给咱们生产队呢!十台啊!老天爷!” 一个干活最利索的壮劳力,单论割稻不脱粒,一天也只能割一亩左右。 一台机一天最少20亩,生产队水稻田还不到三百亩,两天就割完了,简直想都不敢想。 宋毅的心火热了起来,按照这个速度,这得多省事啊! 他的目光投向和林玉兰站在一起满脸嘚瑟的钟晴,肃正了面容,走到她面前深深鞠躬。 “感谢钟小姐对我们生产队的无私奉献和大力支持,我代表第三生产队所有社员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