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兄弟拉了两辆板车把卸在大队的打谷机零件拉回生产队,后面跟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缝纫机拉回来的时候,看热闹的以妇女居多。 这次听说三队花了大价钱从省里置办了打谷机,汉子们蜂拥而至。 硬纸壳箱外还钉了保护用的木板,几个大箱子摆在队部堂屋。 里面站不下了,门外挤满了人,场面热火朝天。 “让开让开,我来我来!” 宋贵发激动得红光满面,举着一把羊角锤挤进人堆。 这可是宝贝,开箱撬钉子的活,说什么也得让他来! 大队长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手里捧着打谷机手册,仔细研读。 时不时向宋毅询问一两句具体的零件价格。 他爱惜地摸摸手册,伸长脖子望向以宋贵发为中心的开箱热闹人群,又喜又愁。 “啧,打谷机是好东西,就是贵了点。” 钢铁产量平平,工业农业都需要,供需达不到平衡。 原料成本高,成品价格下不来。 也就三队本事大,也豁得出去。 其他生产队就未必了。 他多希望所有生产队都用上省力的农具啊.... 堂屋里的东西都移到墙边,中间堆着各种形状的木板。 宋家大哥今天无疑是全场焦点。 饶是性格沉稳的他也免不了心情激动,从拿到图纸的那一天,他的心火热到现在。 每一块木板刨得不带一点木刺,尺寸量得一丝不苟。 滚筒的板件做出来之后得装上一排一排的拱弧形的铁丝击齿。 家里孩子好奇问起来,都被他敷衍或沉默盖过。 孩子不懂事,就怕他们知道了到处显摆,误了弟弟的大事可不行。 “冬生呐,快快快,装一台给我瞧瞧稀罕!哎哟,看看这材料,啊?个顶个的好!” 宋贵发乐呵呵地抱着齿轮摆在地上,就这么一吆喝,立刻有人接茬。 “书记!我也来帮忙呗!我的手艺可不比宋冬生差哩!” “哎对对对,我家的手艺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也来!” “还有我还有我!一起啊!” 宋贵发双手扶腰,眯起眼睛望着挤到面前的几个汉子,鼻孔里嗤了一声。 “你们这几只狗鼻子嗅到味了?手上接的活干完了?看看你们那谄媚的嘴脸,想偷师就直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个个背着自己的工具箱,一看就是有准备的。 木匠这个行当,要么家传,要么拜师学艺。 打谷机这种新物件,可不得把他们招来么! 被毫不客气掀了老底的几个木匠面色讪讪,东拉西扯硬是厚着脸皮不肯走。 作为木匠,嗅觉一定要灵敏,打谷机明显会成为今后的新宠嘛! 就算不让上手,光是看着,心里也能有个大概,到时候花心思琢磨琢磨,迟早能做一台出来。 红星桥的生产队买不起没事,挨着县城的那几个公社的生产队就不一样了,说不定愿意咬咬牙置办呢? 这种新活,给的工费不会低! “去去去,少在这跟我打哈哈。”宋贵发嫌弃地上前挥手赶人。 “一天到晚想着白捡现成的好处,个个赚得口袋鼓鼓囊囊,纺车的师傅钱给了吗?” 纺车简单,老木匠看一看摸一摸就明白了八九成。 白蹭了一回便宜,这回还想蹭! “哎,书记书记,别赶人啊。这样这样,我出六只献鸡,行不行?” “就是就是,这回师傅钱肯定出!我出两只麻鸭,四只小母鸡!” “我出两只大鹅,三只麻鸭!” “还有我!冬生,我也出师傅钱!” 几个木匠笑嘻嘻地团团围住宋贵发,吊高了嗓门冲宋大哥喊话。 几十道羡慕的眼神落在身上,宋大哥不自在地抿抿嘴,抬头望向林玉珠和宋毅。 弟媳妇把图纸给他的时候,直说不想惹人眼,至于东西怎么得来的,叫他别问。 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去县里给人干活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 自己琢磨出来的。 今天这个场面也是意料之内,与其让别人处心积虑偷师,不如收点实实在在的好处,大大方方教人。 不然等打谷机做出来,还是能让这些人琢磨透的,毕竟工作原理很简单。 他转头望向门口,放下工具招招手,“过来吧。” “好嘞!” 几人立马撒开宋贵发,背着工具箱奋力往前挤,好话说了一箩筐。 宋贵发把图纸摊在凳子上,他们一拥而上。 研究图纸的同时,发现宋大哥给每一个零部件都标上了和分解图上一样的数字。 什么安装顺序,一目了然。 “嘶.....诶?冬生,你这....好像就是准备要教人的啊....” “有这图纸,我都看懂大半了,这也太细致了!” “嗯,我也看得明明白白。不瞒你们说,要是搁我,肯定留一手。冬生,我服你,是我气量太小了....” 宋大哥没功夫搭茬,只管摆弄那一堆用毛笔标了数字的板材。 “别说那些了,分工吧,我来装滚筒。你们把主体、蓬罩、打谷仓先装起来。” “好,这就开干!” 都是老木匠,不用费心思教,按照图纸安装现成的零部件,对他们来说简单得很。 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中,打谷机慢慢成型。 气氛越来越热闹。 林玉珠拿着带来的禾刀默默挤到外面,选了离队部最近的一块稻田,割了一大把稻苗抱着往回走。 汉子们围在晒坝晒得满脸是汗,踮脚伸脖子往里张望。 一见林玉珠回来,心情更焦急了。 “哎哎哎~林玉珠别忙走!叫他们装好了抬出来给大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