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江家兄妹吃过早饭一起出门。 坐在后车座的江云暖穿着一条蓝色连衣裙,白色圆头方口布鞋。 斜挎着的小鼓形包包放在腿上。 长得赏心悦目的兄妹俩穿行于街道,收获了一大票欣赏的目光。 “晨晨能乖乖听话么?”江云庭微微偏头,迟疑地问。 今天有事,妹妹不能带他,只能让他娘带着上班凑合待一天。 虽说那孩子的变化看在眼里,懂事了很多。 但也不过是四岁的孩子,皮得很。 “能呀,他很有责任感的。”江云暖笑得明媚,“拉钩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 “可是,罗姐她…”江云庭话说了一半,叹了一口气,止住了话头。 一个受害者,却要承受指指点点和谩骂。 甚至被调离办公室原岗位,调去了清洁站,干着最脏最累的活。 最可悲的是,那些并不是她的过错,她的工作也没任何失职的地方。 “别担心,晨晨已经学会了不为别人无聊的议论而难过。”江云暖眉眼弯弯,信心十足,“我们已经约定好了,等他把各种树叶和花朵收集回来,我们要一起做标本呢。” 哪里没有议论呢? 在家就没有吗? 周围那些大娘的嘴锋利得像刀子,说一句话恨不得见了红才甘心。 这样才能从她和晨晨身上获得成就感和优越感。 “好吧,你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共勉吧。”江云庭欣慰地弯了弯嘴角。 妹妹接下照顾一个四岁孩子的事,父母一开始是不怎么同意的。 只是妹妹已经答应了人家,也不好再反口失信于人。 其实,对于妹妹来说,家里更像一座牢笼。 每天孤独地过着没有新意的灰暗日子或者卧病在床。 一个精力充沛的熊孩子,那些大人无法理解的天马行空的想法,童言稚语,总是充满了缤纷色彩。 一大一小,互相影响着对方,也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鼓励和陪伴。 不到八点,日头已经高升。 炽热的阳光照耀着上班高峰期的马路。 红绿灯路口,停着长长的自行车大队伍,个个很统一的一只脚踩着脚踏板,一只脚撑在地上。 绿灯一亮,几十辆自行车齐齐往前冲,车座上坐着穿各色制服的人们。 江云庭的自行车碾过城北的主干道,停在一处老旧的院子门口。 兄妹俩一看门面就知道这家修理店背后来头不小。 能够自主经营,已经足够说明身份地位。 江云暖跳到地上,推开半掩着的铁门,刚想出声询问,视线却被院里的一个背影吸引住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黑色工装裤包裹下的一双长腿结实有力,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高帮军靴。 他背对着大门,身旁是那辆让她很眼熟的边三轮摩托,似乎在往油箱里灌汽油,俯低身子查看满了没有。 她的心抑制不住跳动起来,这身穿着,何其熟悉。 男人拎着塑料汽油大瓶子放在地上,露出半挽袖口的健壮小臂。 江云暖愣了一下,心里涌上一片说不上来的失落。 衣服是他的。 但不是他。 他的皮肤很白,手臂肌肉线条也比这个人的好看,紧实,却不至于夸张。 细看之下,这人更为健硕,少了那份玉树临风的风流姿态。 江云庭好奇地看了一眼妹妹踌躇不前的背影,停好自行车拎上提包走过去。 “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视线落在拧邮箱盖子的男人身上。 “你好,请问老金同志是在这工作吗?” 男人闻声直起腰回头,理得很短的毛寸简练利落,宽肩阔背,浑身线条充满张力。 二十八九年纪,五官线条冷厉如刀锋,唇周到下巴圈着短短的胡茬,丰厚性感的嘴唇上咬着半支烟。 有些凶相的英俊,颓废中带着痞意。 他的眼神略过江云庭,歪头望向咬唇满脸失望的江云暖,咬着烟笑了。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意味不明的笑意更深,“怎么,我穿这身衣服不合你眼缘是吧?” 不就穿了景扬的衣服么,看把这小病秧子委屈的… 熟稔的打趣,江云暖瞟了他一眼,没应声,默默移到哥哥身后。 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不是面对面互相介绍自己的认识,虽不知道姓名,但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姜瑞一开口,江云庭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请问,老金同志在吗?”他耐着性子询问。 姜瑞吸了一口烟,捏着烟丢到地上碾了碾,语气也冷了下来。 “老金不在,进配件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那,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 简单又敷衍的两个字让江云庭噎了一下。 这人穿得不伦不类,却让人一眼就能从材质和裁剪看出价格不菲。 言行举止轻浮,并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请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 姜瑞懒得跟江云庭这种一本正经的人打交道,拎着东西直接转身走人。 眼看他要走,江云暖忍不住出声叫住他,“哎…你…” 姜瑞回头扬了扬眉毛,“怎么?” 她抿抿嘴角,手指抓着包带,小声地问:“我…我想问,老金同志…为什么要帮我家还债…” “他?过个手而已。是谁帮你还的,难道你真的不清楚么?”姜瑞笑着顶了顶腮,“心里有没有一点感动?” 江云庭听得眼睛骤然瞪大,看了一眼姜瑞,立刻严肃转头看妹妹。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他对你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出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