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门口热闹了很久才散去。 看守各个路口的人也默默撤离归家。 一个闲杂人等也没放进南星塆。 这是属于南星塆最盛大的秘密,不符合当下环境的一场浪漫求婚。 过了今夜,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件事。 除了选出来合唱的小女孩,其他小孩都被禁止出门看热闹。 三叔公坐在门槛上抽旱烟,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意。 洪大叔乐呵呵走过去,伸手绕过后腰抽出一杆崭新的烟袋锅子。 迎着三叔公略带诧异的眼神,嘚瑟地托起悬挂的小布袋,烟锅子在里头使劲掏。 “香烟抽久了怪没意思的,还是旱烟有劲。” 年轻时候也抽旱烟,只是后来越走越高,香烟也代表了体面。 言行举止,都在别人的眼里。 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没人对他毕恭毕敬小心翼翼,想怎么放飞就放飞。 三叔公收回目光,叼着烟嘴,从兜里摸出火柴盒,擦燃了护着火苗给他点烟。 “看好日子了,下个月初六,你家铁松怎么说。一嫁一娶,流水席一起摆,热闹。” 他甩灭火柴梗顺手丢在脚下。 洪大叔吧嗒吧嗒抽了一口烟,眉头一皱。 “嗐,那两个,一个比一个能磨。也没个干脆话,我能怎么办。” 先前倒是有两个老嫂子上门探口风,当时就被大侄媳妇给拒了。 他家那个混球也拉着个脸默不作声,半点没争取。 最近势头好那么一丢丢了,但也没什么更进一步的表示。 “嘶~哎,老哥。”洪大叔挪开烟杆,咂么咂么嘴,“你说,我不是该让我家那混小子先起个房啊,再弄个稳定工作?” 女方不答应,肯定有顾虑嘛。 得让人家知道爷们是要在这扎根,不是瞎搞一通拍拍屁股就走人。 再不然就是怕嫁了人,要跟着去别的地方,抛下春明小子。 “我早就想说了。”三叔公垂下眼皮,神色平静磕磕烟锅子,“又怕你们说我南星塆的女人拿乔。” 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 哪有要改嫁还不愿意挪窝的。 但是那家的女人不一样,最小那个小叔子是当儿子养的,没看他成家,哪敢嫁人扔下他。 “行,知道了。”洪大叔长长地吁出一口烟。 “我家那个混小子从小命苦,先前的老丈人一家打上门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天煞孤星,克父母、克妻克子。” “自打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看他那副死样子,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我那替我挡子弹牺牲的战友。我这把年纪,没几年活头了。走之前,他要是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婆娘,我也就安心了。” 三叔公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你这老脸红汪汪的,且能活好久。我这比你还大几岁的,得早点挖好风水等着埋棺材?” “啧,你这人…”洪大叔满脸一言难尽的复杂,撇撇嘴,“我回去了。” 一把年纪,嘴这么毒干什么,真是的。 要么不爱说话,要么怼人怼到飞起。 烟火绚丽过的天空回归墨蓝沉寂,月半弯,满天星斗。 透着灯火的窗户合上窗帘,密不透光。 林玉兰歪靠在桌上,手背支着侧脸,睫毛半垂,嘴里的橘子汽水糖骨碌来骨碌去。 潋滟如水的漂亮双眸带着哭过之后的微红,右手举在眼前翻过来转过去,嘴角弯弯。 纤瘦白皙的手指映在灯影里皓白莹润,紧箍咒戒圈和她的手指很契合。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她喃喃自语念出经典台词,看着戒指,忽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恍惚。 这款戒指火过一阵,名字很有意思。 意中人。 她以前觉得金戒指特别土,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这种金属材质。 直到自己收到这么一枚求婚戒指才感叹,她就是土狗,爱死了这个土中带洋气的小玩意! 原因无它,因为是意中人送的! 房门推开又合上。 咔哒。 弹簧锁反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清晰得暧昧。 肖东明往桌边看了一眼,她背对着门口懒懒散散歪坐在藤椅上。 她很怕热,长发挽成花苞扎在脑后,底下的头发蓬松得垮垮的。 短碎发落在耳侧和后颈,秀美纤长的颈脖和肩膀形成完美流畅的线条。 她穿着淡粉色吊带睡裙,宽松的棉布裙边从藤椅上垂落下来,地上是她的拖鞋。 听见声响,她回眸一笑,举起手臂,手背翻转贴在脸颊边歪着头,“好看吗?” “好看。”他笑着走过去抱她。 精致漂亮的小脸和嫩白手指上的戒指,都好看。 林玉兰被揽进一个带着湿润水汽的怀抱,沐浴过后的他身上总是香香的,干净清爽的香气,带着一些柑橘的甜。 她喜欢抱他,也喜欢让他抱在怀里。 “抱我过去。”她站在藤椅上,指指旁边的床。 肖东明仰着脸弯起嘴角,张开手臂。 她倾身往他身上倒,笑嘻嘻地攀着他的肩膀,“考验臂力的时候到啦~” “你这么轻,有什么难度吗?”他抱着她的腿,仰头朝她扬了扬眉。 灯火被她挡了光芒,即便是光线不足,俊美雅致的脸仍然不减风华。 唇红齿白,一笑便是春风拂柳般的温柔潇洒。 她坐在他腿上,手指交叉在他颈后,凝视他许久,笑弯了眉眼。 “唔,我家大傻子长得真好看。” “还行吧,你喜欢就好。”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好看又好亲。” 他弯唇轻笑,“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