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室在二楼,大厅里摆了桌子和沙发,窗帘半拉着,室内光线比较暗。 环型的房屋格局,房门框架也是拱形。 三间没装门板,只挂了厚重的深蓝绒布门帘。 另外一间有门板,上了锁,大概是放器材杂物的。 景扬熟门熟路领着几人撩开第二间的门帘,拉亮了电灯。 “啊,结婚纪念照,是吧?”他捏着后颈,左右晃晃脖子,走到正对门口的墙下,把一卷大红色的背景布放下来。 撸起袖子把三角架上的照相机取下来,抬手指指对面的两张凳子。 “谁先来,坐过去。” 何金生推推宋毅,“哥,你们先。” 雯雯站在旁边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叔叔熟练地调试相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得认真。 她摇摇夏明珍的手提包,指着景扬的手臂,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受伤了,要包扎。” 软糯的童音在旁边响起,景扬偏头瞧了一眼袖口挽起的手臂,上面三寸长的伤口微微冒着血丝。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自然地把袖子放下盖住伤口,走到一边,把打光灯拉亮。 “娘,给叔叔包扎。” 雯雯抓着夏明珍的手提包摇了摇,小脸绷得很认真,“有细菌,消毒。” 夏明珍尴尬地抿抿嘴角,那伤口很整齐,一看就是利器所致。 以她做了五年的卫生员经验,很敏锐地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如果没猜错,这人身上还有别的伤口,明显跟人械斗过.... 雯雯看她没什么动作,急得开始垫着脚尖扒拉手提包,“流血了,叔叔疼!” 景扬捏相机的手指僵了一下,自嘲地扬起嘴角。 倒是有年头没人关心他受伤疼不疼了。 这个小团子倒是不怕血,要是换了别的小丫头,早就吓得捂嘴往后退了。 不仅不怕,还担心他疼不疼。 挺有意思的。 夏明珍拗不过闺女,上前一步腼腆地笑笑。 “我是卫生员,你的伤口需要包扎吗?” 还没等景扬回话,雯雯用力点头,“嗯嗯!” 她走到他旁边,眉眼一弯,安慰地拍拍他的腿,“别怕噢,不疼~” 景扬被这长得白里透红的漂亮小糯米团子逗笑了。 不同于平时漫不经心的笑意不达眼底,眉眼弯弯,亲和力十足。 他故意垮下眉眼蹲下来逗她,“谢谢你呀~可是,叔叔怕疼,怎么办呢~” 他把袖口挽起,伸出手臂,冲夏明珍真诚地笑笑,“麻烦你了,谢谢。” 林玉珠正在帮宋毅整理衣服,拉平褶皱,回头看了一眼,心情复杂。 白衣天使果然拥有美好的品格,眼里只有患者。 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边三轮并没有平民化。 汽车配额有限,县里各领导们的代步工具,大多数还是这种边三轮。 可是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吃公家饭的,形象气质年龄都不对。 又是和人打架械斗过,还能在街上溜。 更值得引人深思。 总之,不好惹就对了。 夏明珍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碘伏和棉签,专业又利落地给处理伤口。 雯雯鼓着小脸给吹气,“呼~呼~不疼噢~” “啊,好像是不疼了,谢谢你呀~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客气~我叫雯雯~” 景扬弯起眉眼看着面前的小萌团子,心叹还是正经父母会养孩子。 看看人家三四岁的娃,养得小脸肉肉的,白里透红,浑身上下干干净净。 想起他们几个糙男人养小毛头的时候,那真是.... 活着就行.... 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包扎好,夏明珍把药瓶、棉签、纱布卷留在桌上。 “天气热,人容易出汗,注意清理伤口。尽量不要碰水,辛辣少吃。有时间话,去医院开一些消炎药比较好。” 至于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他既然不愿意提,那就不是她该过问的。 “好,谢谢卫生员,我记住了。” 他从兜里随手摸了摸想掏钱,却尴尬地发现忘带钱包出来。 “呃....咳....”他不自在地滚了滚喉结,“为了感谢你们,今天照相免费,好吧?” 人与人打交道,人情世故莫过于投桃报李。 她赠医给药。 他照相免费。 只是价值悬殊有些大,夏明珍摆手推辞。 林玉珠笑着扬声插了一句话,“我们不是一家的,你给她免费就好。不然白白占便宜,于心不安。” 景扬意外地挑眉回望过去,“有点意思,也行。我姓景,单名一个扬字。今天也算有缘分,那就和各位交个朋友。” “我爱人姓宋,我姓林,很高兴认识你。”林玉珠大大方方介绍,“给你包扎伤口的是夏卫生员,她爱人姓何。” 萍水相逢,交朋友什么的,也就是个口头客气话。 报上姓氏就够了,人家也未必记得住。 “听口音,见潭公社那边的吧?”景扬垂眸摆弄了一下相机,“姓宋,红星桥那边比较多,是红星桥的么?” 林玉珠笑着点点头,没再往深了介绍,“是的。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照相了。” 景扬也是个懂得进退的,见她不愿意深聊,想起他们还要赶着去领证,从善如流托起相机。 “来,靠近一点~看镜头,笑一笑,好~” 林玉珠抱着宋毅的小臂,歪着头靠过去冲着镜头甜甜地笑。 喀嚓~ 快门按下。 林玉珠拉着宋毅起身把凳子让出来,抱着他的手臂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何金生一家三口拍照。 内心无限感概:谁能想到,她居然会在七十年代留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