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窗外夏蝉嘶鸣。 “去县城别让社员拉板车走着去了吧,五十多公里呢,太热了…” 林玉珠侧躺在床里侧,抱着宋毅的手臂困得不想睁眼。 明明是说正事,温温软软的嗓音倒像在撒娇。 宋毅看着她的额发被风扬起又落下,眼神溢满无奈的纵容,“那你想怎样。” “去大队打个电话给县运输队呗,一卡车拉去县里,省时省力。唔…” 她迷迷瞪瞪蹭了蹭他的手臂,“公路汽车每吨千米整车货物运价一毛八,大概不到二十块钱,生产队账上支出就是了嘛~” “你倒是会为社员着想。”宋毅拿着蒲扇无奈地轻拍了她一下,“这不是往刘会计身上割肉么…” 这一趟纯粹是为社员拉药材去县里收购站,家家心里都有一本小账,一分一厘都算得明明白白。 钱也落不到生产队账上,让刘会计支出运费,肯定要遭到反对的。 “唔~还要扇风~”她不满地扭扭身子,“你喝了酒,身上热,可是我又喜欢抱你。” 睡裙轻薄,整条手臂被她抱在怀里,宋毅咬咬牙,觉得更热了。 呼呼地给她扇风,心里悲催极了… 小媳妇还要养两天,真是造孽! “让他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嘛。”林玉珠舒服得又蹭了蹭他的手臂,“三十台缝纫机都整来了,到时候作坊一办起来,生产队还在乎那十来块?” 以生产队集体名义挂靠在公社的作坊,收入大头是要上交公家的。 剩下的就是正常运作资金和发工资。 这些都归生产队管。 宋毅看她困得说话声音都小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行,睡吧。” 他一边给她扇风,一边打量房里多出来的新橱柜和蓝色窗帘,原本稍显沉闷单调的房间顿时变得充满温馨。 有媳妇在的房间,他都不想出去了。 刚结婚,休息一两天也没什么,但是心里记挂着那边在建的作坊。 还要把生产队办公室那边的库房腾出来准备堆放缝纫机。 不想出门,但总觉得别扭。 等林玉珠熟睡,他慢慢抽出手臂,套上外衫轻手轻脚拉开门走出去。 去办公室路上遇着不少社员扛着锄头去上工,汉子们一见他就笑着打趣。 “队长,刚结婚不在家陪媳妇,你家林玉珠不会有意见呐?” “队长汗衫上的劳动模范果然不是印着玩的哈~漂亮媳妇都镇不住这四个字嘞~” “你们懂什么,谁不知道林玉珠是队长的心肝宝贝?队长那是自愿出门的吗?那是因为大白天的,想亲热亲热又怕闹动静,可不得出来一心扑在工作上么~” 宋毅没好气地瞪他们,“过完嘴瘾了?赶紧滚蛋!林玉珠就不该为你们着想,你们就该拉板车晒蔫在去县城路上!” “哎?怎么说?” “不拉板车去?那怎么去?” 本来还想走的汉子不走了,个个好奇地停下来发问。 生产队有时候接到任务要拉物资去县城,天气凉爽的时候还好说,累是累点,好在有工分和粮食补贴。 三伏天和三九天就很熬人了,车队天不亮出发,拉着一板车东西,下午四五点才能走到。 当天赶不回去,不舍得住招待所,也没粮票去国营饭店,随便找个空地吃点干粮凑合睡一晚,第二天拉空车回去。 队里要拉药材去县里,不算公家的事,补贴肯定没有。 他们咂么着宋毅话里的意思,居然不用他们拉板车送去? “找县运输队从镇上拉过去。”宋毅不耐烦地转身走人,“没空理你们,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留在原地的汉子震惊了。 面面相觑。 “队长的意思,咱们只要把东西拉去镇上就行?” “娘哟,林玉珠可以啊,心里装着大伙呢!” “队长这媳妇娶得好!要是换以前,哪能让队长做这种决定!队里的钱嘞!” “队长!你媳妇可太好了!一定要代我们表达感谢啊!” 身后激动的嚷嚷声传到耳朵里,宋毅微微扬起嘴角,大步往办公室走。 穿过堂屋进到后院,他没去自己办公室,直直往对面的会计办公室走。 会计办公室和队长办公室不一样,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 旁边靠墙立着老旧的双开门大文件柜,上面挂着锁。 陈旧的办公桌角落放着马灯,桌上有热水瓶、笔筒、墨水瓶、搪瓷缸子、堆得高高的账册、两联收据本。 刘会计是刘工分的弟弟,快六十了。 兄弟俩长得很像,酱赤色的脸,饱经风霜的皱纹,比刘工分壮一点。 坐在那一边翻收据本一边对账,眼睛不看算盘,干瘦的大拇指食指上推下拉,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宋毅走过去拉开对面的凳子,随手拿了一本账册安静地翻看。 队长和会计不是上下级关系,分工不同,工作内容也不同。 想要找运输队派卡车下来拉东西,得先过会计这一关。 刘会计停下动作,抹了一把额头热出来的汗,端起搪瓷缸子往嘴里灌。 拿起钢笔在数据本最后一页写上数目总额,随口发问,“有事?” 宋毅合上账册放回桌上,表情没多大波动,“后天拉药材去县里,天气热,想叫辆卡车下来。” 刘会计眼睛一瞪,“嗯?叫卡车?运费谁出?”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对面的宋毅抬起眼皮淡定地看着他,“社员的利益肯定不能减少,队里出吧。” 刘会计翻白眼倒吸一口气,皱着一张脸烦躁地啧了一声。 “不是,队长,你嘴巴一张,十几块就没了?生产队有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