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线八的黑马走到纵线七上,林玉兰本来还在害羞,立刻气呼呼地扯肖东明衣角。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话在臭棋篓子身上是不存在的。 “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在想棋局呀,你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想你呗~”洪大叔喜滋滋吃掉了黑马,“哎呀,送到嘴里来的,不吃白不吃。” 肖东明耳根一热,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凑在她耳边小声解释,“我是故意弃马的,我要进車撕开他的防线,别担心。” “真的?”她兴奋地转头,“还能....” 【这么玩】三个字随着嘴唇从他嘴角擦过,尴尬地咽了下去。 两人俱是一愣,四目相对。 肖东明缓缓垂下睫毛,盯着一垂视线就能看见的水润红唇,下意识滚了滚喉结,心跳如擂鼓。 “咳~小肖啊,尊重一下你的对手,我,好吗?心思放一放,别以为你能用这种方法耍赖啊,这局你输得不冤。你可以投降,一会拉上帘子爱怎么亲怎么亲!” 凑过来的老脸很愤怒,急不可耐的愤怒! 好不容易要赢一局,虽然是这小子心猿意马导致走错了一步棋,那也是他自己下的嘛! 这回必须挽回尊严,等下就挨个找那几个小小子嘚瑟去! “咳....”肖东明回过神来,瞬间红了耳朵,坐正了身子,忍不住牵住林玉兰的手,心里眼里都是愉悦的甜蜜。 “走开啦你....”林玉兰羞恼地甩开他,往旁边挪远点,“赶紧灭了臭洪叔的威风!” “好,听你的。”他偏头挠挠额角,嘴边漾开温柔。 “什么东西?这才刚刚开局好吗!什么就要灭我了?”洪大叔气得吹胡子。 陆思蔓坐在对面床位中间的过道小马扎上,手里抱着一本笔记薄,唰唰唰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那个字的标点迟迟没落下。 她微微转头往那边瞟了一眼。 两年多没见,他....变了好多。 她以为今天意料之外的见面,场面会闹得很难看,就像她出嫁那天一样。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似乎只在她站在门口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直到现在,再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这是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她不知道他打算在什么时候出言把她的伪装撕碎,把她曾经那些事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给这整个病房的人听。 包括坐在那下棋的老首长。 那是一个连市G委主任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站在一边问好的人。 他们相处得那么融洽,以老首长的地位,只要他提一提,谁也保不了她。 她放下钢笔,端过桌上搪瓷缸子,用喝水掩饰她的不安。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往肖东明那边瞟。 现在的他和二十岁时候的他差别太大了。 印象里,他是一个话不多、表情木纳的一个小伙子。 青涩的俊俏长相也因此显得黯淡无光,整个人非常沉闷。 如果有人要问她,后不后悔当初处心积虑接近肖家,她到现在还是和当初一样肯定,不后悔。 她每次下到乡镇,那些人总是对她客气又恭敬,夸她有文化,气质好。 体面的工作,吃穿用度比那些农民高了几个档次,有多少下乡的知青现在还在生产队里流血又流汗,她凭本事过上的舒坦日子,怎么可能让她后悔呢? 她出生在一个双职工家庭,本来过得顺风顺水,从没想过自己那个失散的妹妹还能找回来。 妹妹突然闯进她原本平稳安逸的生活,家庭的重心慢慢倾斜到妹妹身上。 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父母和哥哥,他们都在想尽办法补偿那个被人拐走后吃尽了苦头的妹妹。 每个人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是姐姐,多让着点妹妹,她受了很多苦。 可是他们谁又知道表面畏畏缩缩的妹妹回到房间里总是随意翻她的东西,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如果不给,她会用那种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缩在墙角小声地哭,说自己上学的时候条件很苦,也没穿过好看的衣服,只是想看看。 噢,也不算很小声,起码能让隔壁的哥哥听见。 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她的十三岁到十八岁过得有多委屈,他们永远只会带着歉意劝她让着妹妹。 直到家人把好不容易等来的属于她的工作指标换给了妹妹,把她的户口转到了这里,让她代替妹妹下乡。 全家人都用那种愧疚的语气劝她,她不得不含泪答应。 她能怎么办呢? 户口都转了,她已经不是商品粮户口,再待在家里,她就是黑户,还会被知青办严厉批评。 下乡插队的生活太熬人了,细嫩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红脱皮,那些农具稍不注意就会割伤手。 脏活,累活,熬得她丢了傲骨。 她不喜欢肖东明那种沉闷的人,即便他长得并不差。 他没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他讲述《安娜·卡列尼娜》,他也只能吭哧吭哧说一句:“嫁了人就该安安分分过日子。” 他不懂爱情的浪漫,不懂爱情的伟大。 那是一种甘心为之付出全部,即使是耗尽热情和生命力也没关系的义无反顾。 他太无趣了。 和那些在地里刨食的汉子们一样无趣。 只会给她拿一小袋粮食,用稻草栓几两肉送去给她,除了必要的寒暄几句日常生活,两人再没有什么可交流的。 直到她在公社遇上现在的丈夫,那样风度翩翩风趣幽默,仿佛无论她聊起什么话题,他都有独到的见解。 她心动了,在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的前提下。 她挣脱了思想给她的桎梏,头一次知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