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嫂做得一手好茶饭,花尽了心思做出来的菜,格外舍得放油。 林玉兰饭前还说快吃饱了,这一顿吃下来,仿佛长了两个胃。 果然,人的潜力是巨大的。 结果就是:吃撑了。 酒劲一上来,谁劝她去客房休息都不听,背着手摇摇晃晃哼哼唧唧往后院走。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喝醉?这辈子都不可能喝醉的....” “哇~这是什么神、仙、院、子!” 葡萄藤爬满竹架连成片,青溜溜的葡萄只有黄豆大小,一串一串吊在空中,玲珑可爱。 院墙边的不仅有桃树,还有杨梅和枇杷,都是正当季的水果。 她摸摸吃得溜圆的肚子,踉踉跄跄往枇杷树那边走。 “小心水沟!” 肖东明跟在她后面,心惊肉跳冲上去拉住她的手臂。 那可是用麻条石砌成的,真要一脚踏空往地上栽,胫骨上面非得刮破一大块不可! 林玉兰被他这么一拉,歪倒在他身上条件反射抱住他的腰。 “唔?你拉我干什么,我要去摘水果嘛~”她嘀嘀咕咕,伸脚想跨水沟。 肖东明垂眸看着手臂还牢牢圈着他,腿却伸得老长的林玉兰,悸动的心跳震得他有些发晕。 他满脸通红揽着她往右边走了几步,把她放在竹躺椅上坐好,掰开她的手臂,绕到后面调整椅背高度。 “你在这乖乖坐着,我去摘过来给你行吗?” “好吧~”她惬意地往后一靠,晕乎乎的脑袋终于不用努力支着了。 肖东明知道她吃不下多少东西,只挑了几颗个头大的枇杷和杨梅就往回走。 路过穿堂门口的时候,林玉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扯住他的衣角,柳眉倒竖。 “你要带着我的水果往哪去!” “小姑奶奶,你不是要洗干净才愿意吃么....” 他哭笑不得,只能柔声哄着她。 “哦,去吧~皮卡丘~” 她乖乖松手,又倒回躺椅。 “皮…什么玩意?算了算了…” 等他洗好水果用盘子装了回来,刚才还闹着要吃的人已经睡着了。 跳脱张扬的她睡着时安静得特别美好,浓密的睫毛乖乖地盖在眼睑上,整张脸透着艳粉色,唇色绯然。 微风拂动几缕调皮的发丝,在光洁的额头上扬起又落。 他看看手上的盘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能先放着,等你睡醒再吃了。” 他把盘子放在躺椅侧面的窗台上,转身回到前院。 肖大嫂见他出来,扭头往里望了一眼,笑着问:“睡着啦?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了?” “可不是么,喝醉了闹腾得很。”他嘴角挂笑,“擂蒜子辣椒做什么?” “这姑娘心眼实,讨人喜欢。我想着她们来了一趟,做一锅仙米冻让她们一人带一盆回去。春明割仙人草去了,别看他臭着脸,其实心里还是很愿意去的。” 肖大嫂笑容温煦,手里的擂杵麻利地捣着辣椒和香蒜。 “我刚才听她说想吃果子,你去摘几篓子下来给她们带回去。” “知道了,这就去。” “等一会你再去张师傅家里问问得空了没有,这缝纫机用不了,实在耽误功夫。” “好。” 宋二嫂午觉睡得短,从客房出来闻着熟悉的味道寻到灶间。 她默默看着肖大嫂拄着双拐拿笊篱捞锅里的仙人草梗子,犹豫了一会才走进去。 “肖大嫂做仙米冻呐?” “是啊,做一锅让你们吃了好赶路,也带点回去给你们家里人尝尝。” “嗐,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尝几块就行了,连吃带拿怎么好意思。” 宋二嫂客气地笑笑,在灶膛前坐下来添柴火。 她想了一下,微微扬起嘴角,“我这人说话不爱藏着掖着,我是觉得东明兄弟这人挺不错的,想说给玉兰妹子。” “哎呀,这....”肖大嫂激动地放下笊篱,手忙脚乱在围裙上来回擦手,感激地说:“那、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也发愁呢,东明年纪也不小了,老是不成家怎么行呢。” 宋二嫂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别激动。 “做媒人嘛,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的。就是....你看啊,东明兄弟长得不错,说话做事又懂得体贴人,这家里也挺好的,应该不愁娶不到媳妇,是吧....” 嫂嫂和弟弟虽然跟着住一块,但又不是爹娘那样需要奉养。 这方面的条件差是差了些,问题也不大。 主要是她在路上拉家常的时候听说这肖大嫂还是个有缝纫机的裁缝。 这手艺可是能吃一辈子的。 整个红星桥大队一百多户,也就三五台缝纫机。 这家庭条件也不差,23岁还没娶媳妇就挺让人费解的。 其实,她还有个更好奇的问题。 肖家大哥原本是见潭公社后勤组的,因为一场火灾救火因公殉职。 这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空缺了,家里有适合年龄的补上。 也就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事,按理来说,肖东明应该补这个工位才对的。 但她不敢问,毕竟这是往人伤口撒盐的事。 肖大嫂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了起来,沉默地把加了枧水调好的米浆倒进锅里,拿起一根长棍一下一下搅着草汁和米浆。 良久。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眼圈泛红。 “我家的事,附近都知道。既然大妹子你问了,那我就说说吧。” 她看着锅里逐渐变浓稠的绿色米浆,咬了一下嘴唇,呼出一口气,声音低低的。 “我家门口那一大片水田你见着了吧,那是青塘大队第五生产队的。他们生产队几年前从外省来了个插队女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