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休正打算洗漱,门被人敲响。 打开门,韶谌脖子上搭了条毛巾,这样的冷天里只着一件黑色短袖和运动短裤,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颈侧有一块类似泡沫的东西。 看上去心情相当不好。 迟休:“有事吗?” 韶谌抬了抬下巴,指指迟休屋内。 “浴室,你现在用吗?” 迟休回头望望房间门,摇了摇头。 “怎么了?” 韶谌语气略显不悦:“洗澡洗一半热水器坏了,借你的用用。” 迟休抬眸看了看他发尖的水珠,让出路来。 韶谌冷脸,抬脚进屋。 “你要洗多久?” 韶谌迈进浴室门的腿一顿,撇过脸看她,有些不耐。 “怎么?怕我耗水费?” 迟休抿唇:“不是。” 其实开门前迟休早就酝酿好了睡意,打算尽快洗漱完就上床睡觉。 “行。”韶谌拿下脖子上的毛巾,走进浴室,“五分钟。” 浴室门被关上。 迟休窝在沙发里,想累积睡意又怕自己还没洗漱就睡着了。 困倦断断续续。 浴室里的水流声清晰入耳,迟休眼皮耷拉着,脑海里恍然闪过那天的快递袋标签。 蓦然睁眼。 韶谌恰从浴室里走出。 衣服被水沾湿了些,部分紧贴韶谌的身体,凸显粗犷而硬朗的肌肉线条,头发随意向后撩起,露出的一对浓眉带着凌厉。 韶谌心情似乎较刚才好了点,看着沙发上的迟休似笑非笑:“怎么?看直眼了?” 迟休蹙眉,起身。 “早点回去吧,挺冷的。” 迟休还穿着加厚的针织衫,与韶谌形成鲜明对比。 韶谌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谢了。” 迟休默默走进浴室。 快递袋上的字在脑中如同复制粘贴般印象深刻。 记忆在刚才的韶谌胸前格外浓墨重彩。 和高中时少年的薄肌不同,韶谌骨架和块头都很大,身材也被时间催熟,沉淀出男人独有的粗野气质。 迟休拧开花洒,往头上浇去。 -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中旬,朔柳气温升了些,但阴沉的天总给人一种仍要下雪的感觉。 迟休一行人受邀前往艺术展。 盛叶路上不住激动。 “天哪啊啊啊!!!”盛叶就差蹦起来,“迟老先生居然会亲自邀请我们!!!” 被吵醒的雨声晓不耐:“你瞎激动什么,人是邀请咱迟休姐好吗?” 盛叶瘪嘴,往迟休身旁靠了靠。 “姐,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点。”盛叶一双大眼里满是明媚,“我喜欢的艺术家都姓迟诶。” 迟休抿唇,颔首。 “而且迟老先生的很多作品风格和你都很像,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你师父了。” 雨声晓插嘴:“这叫艺术流派。” “你你……你少打岔!” 盛叶又看向迟休。 “这样说下来,我们也算是迟休姐的徒弟了吧?” “嗯。” “哇……”盛叶自言自语起来,“那迟休姐有没有师父呢……” 迟休移眼望向窗外,大脑不自觉地放空。 师父吗…… 那是一个意外。 对于小学时期的迟休,打架已成家常便饭。 初夏的某个傍晚,迟休又一次鼻青脸肿地拖着书包在街巷穿梭。 那时迟休和外婆秋英浅住在湛桥城郊,本是周五提前放学的日子,迟休却闷着头不想回家。 脸上和身上传来的痛感愈发剧烈,迟休咬牙,漫无目的地走着。 再抬头,她望着四周陌生的楼房有些茫然,转头辨认起来时的方向。 正懵然,迟休瞥见路边一扇大门里的景象,瞳孔立时微张。 大片的木香花藤从房顶倾泻而下,盛开着雪白的热烈,但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过分孤独。 见房子破旧,迟休没忍住跨门而入。 在木香花瀑布前仰头。 馥郁的花香让人心生雅静,迟休此刻所有的情绪一概扫空,入目皆是洁白的花簇。 注目良久,迟休又往屋里瞧。 房子连个像样的门板都没有,她从门口探头,发现屋里除了几张略新的椅子,再无别物。 走进屋转了一圈,迟休确定了这地方没人住。 望着窗外的木香花,她忽地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成就感。 再往里屋走,又发现通往二楼的扶梯。 迟休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尽头是一扇虚掩的木门。 轻推开门。 屋子的明亮宽敞在这栋破房子里格外突兀。 整体是由三个大房间连通而成,矩形的落地窗透进落日余晖,木制地板泛了光,映亮屋子里的一切陈设。 迟休咽了咽口水。 地上随意散落的稿纸和画布引她注意。 她捡起其中一幅,在窗前的木桌上铺开。 没有细致入微的刻画,满篇只有错乱无序的色块,却能让人一眼沦陷于画里的日暮长街。 迟休看入迷,竟忘了时间。 回神远眺红日已在楼群里掩住半张脸,迟休这才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趁着周末,迟休又跑来破房子。 这次她没在木香花藤前多停留,直接奔向二楼。 迟休昨天还没注意,墙边的木柜里堆满颜料和稀释油,以及纸张发黄的书本,她拿下来仔细观察。 斟酌须臾,迟休又把东西放了回去。 转过头,她开始整理地上的画笔和画板。 吱呀―― 木门传来动静。 迟休一惊,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 门口走进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表情是诡异的呆板。 男人杵根手杖,慢吞吞靠近迟休。 迟休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但看男人的穿着也不像是会住这里的人。 迟休眼看男人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