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郎中玩的法子多,玩飞花令的场合也不局限于酒桌、曲水流觞上。
用过早膳后,韦郎中闲散地摸了一下肚子,站起身来,“去逛逛,路上玩飞花令也成。”
容岚只好跟着他一道出了客栈,循着京街走。
名士自当风流,韦郎中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把折扇,衬着他那身青衣,确实有点风流才子的味道。
而容岚落后于他半步,一身简单的书生白袍。
若不是容岚身姿挺秀,生得也眉清目秀,险些就被韦郎中的风流衬成一个书童。
已经到了巳时,街头上的逐渐多了起来,街道两边的人也开始吆喝着嗓子招呼路上的人。
韦郎中有心闲散逛两圈,看看这京城繁荣盛景,再行飞花令。
韦郎中晃着扇子,寻了一个轻松的话头,“贡院就在这附近,你们平日考完了,想来都会在这用食,可寻到些不错的?”
恰好两人途径大骨头汤面的铺子,容岚深感不错,昨日还来过一回,于是诚心推荐,“回考官,这处的大骨头汤面就很不错。”
韦郎中驻足,转身笑道,“院试已经结束,我这个学政也当到头了,就不要再称我考官了,一股子老学究气息。”
容岚假笑点头,等着他的后文。
果听韦郎中继续道,“我在礼部任职,旁人都唤我韦郎中,你就这么叫着吧。”
容岚继续假笑。
看这位韦郎中的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正六品官员了。
一句郎中,直接将两人身份地位拉出好大的距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就喜欢别人恭恭敬敬地称他官名。
容岚拱手,“是,韦郎中……大人。”
韦郎中哈哈大笑,摇着折扇继续走。
随后,两人将这附近的街坊都逛了一圈,飞花令从第一句接到了两百多句。
街坊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时不时还有硕大的马车从街坊上穿过。
贵族或者高官的马车上都有标记,每次飞花令接到一半,就会停下转去介绍,“这是礼部尚书的马车,他年逾五十,相貌丑陋……”
“这是兵部尚书的马车,他性子恶劣,为众多官员不喜……”
“这是……”
夏日本就炎热,身边的陆续走过,就像是一个个暖炉飘过,容岚取出手帕,按了下额头浸出的汗,点头回应着韦郎中的话。
自己还未入朝,彷佛就知道了很多官员消息。
不过一会,眼前出现两条路,容岚不动声色地选了左边的路。
因为这条路可以回到客栈。
快到客栈了,轮到容岚接飞花令的时候,神色一变,祥装卡壳的模样,然后无奈驻足,拱手认输,“是学生输了。”
要了命了,若是到了客栈门口飞花令还没停下,怕是还要再走一圈。
容岚算是相信了韦郎中的话:玩起飞花令,鲜有敌手。
韦郎中“唰”地将折扇合上,仗着近一米九的身高优势,折扇轻轻磕在容岚脑袋上。
“你既然主动认输了,那姑且算是我赢了。”
容岚假笑:“韦郎中大人说笑了,景之才疏学浅,能在大人手下挺这么久,已经是穷思竭想了。”
韦郎中笑道:“你既然陪了我一个早上,我给你个赏赐,可有什么要问的?”
考生大多数都会对自己院试的排名牵肠挂肚,韦郎中认为这位容家二少爷自然也不能免俗,今日起这么早,怕是念着院试名次没睡好。
给容岚一个机会,向自己问了,自己再告诉了,容岚也能好好睡觉。
都考院试了,还长着个一米六几的个子,实在是瘦小了点。
容岚随了父亲的身高,年仅十五就涨到了一米六七,比宋琛还高出两公分。
按照老话“男长二十六,女长二十足”,容岚还要继续长的。
容岚为此还曾洋洋得意过,却不知道自己的身高正在被韦郎中编排,只是拱手,“郎中大人言重了,这都是分内的事。”
韦郎中有心让容岚问出口,“不用遮掩,有什么上心的尽管问便是。”
语调中有一丝坚定,这个赏赐怕是非接不可了。
容岚垂眉凝思了一瞬,说出了昨日就盘旋在心头的困顿,“韦郎中可否与景之说说姜家的事情?”
本来是想把“提前告诉你名次”当作奖赏,现在却变成了“姜家讲坛”。
韦郎中无奈按了下眉心,“你竟是一点也没听过姜家?”
容岚摇头,“只在私塾时听人碎语过,提到姜家有一人是朝廷枢密使。”
言下之意是,不是很大的官,没到京兆尹不敢管的地步。
韦郎中本以为容相将两子都培养得如此出色,容岚在回答“君臣关系”的时候,也是言浅意深,容相必然经常与两子论述朝廷中事。
现在看来,容相怕是从未提过,容岚对姜家一无所知,那自己昨日的一丝火气冒得没有丝毫道理。
韦郎中语气温和了些,“容相都还未曾与你提起,我也不好说太多。你只需知道是只盘旋在朝廷之上的庞然大物即可。”
容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郎中大人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