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果然没叫她的宝贝儿子失望。
几乎是在尝到豌豆黄的滋味儿的时候,她就想起了自己曾经琢磨过的事。
孙氏眼咕噜一转,凑在穆空青耳边小声问:“空青啊,这东西,你还能再煮出来不?”
穆空青眼睛一亮,立刻答道:“当然成。这可简单了。”
孙氏立时大喜。
“那……”话刚要出口,她立刻觉得不妥,面上又挂上了讨好的笑,看向主位坐着的公婆。
穆老头没说话,穆老太今儿正在兴头上,恨不能把穆空青放在心窝窝里,哪怕这会儿没反应过来孙氏想做什么,当下也直接拍板应了。
几个小的都眼带好奇,看着穆空青给家里大人讲他是怎么煮出这些“精贵点心”的。
家里的大锅可不像穆空青的石头锅,煮起来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加上常在灶台上忙活的穆老太和孙氏把控火候,这锅豌豆黄出锅的时候,天色都还不见暗沉。
这次煮的豆子不少,家里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
穆大丫在豌豆黄入口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锅里。
入口即化的点心早就散了踪迹,只有清香盈满口腔。
孙氏见这东西竟当真这般容易做,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
她和穆老二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是不约而同的如释重负。
穆老二捻起一小块豌豆黄,又咂么了两下,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道:“爹、娘、大哥,我跟孩子他娘想着,空青念书的花费不少,总不能净指着家里出银子。这……这东西,我瞅着不错,要不,咱家跟三婶子家一样,也去镇上摆个摊,咋样?”
穆老太眉头一拧,下意识地就想反对。
摆摊是有钱,可她家空青日后是要当读书人的,家里咋能干这么不体面的事?
穆老太还没说出口,穆老头便将这事点了出来:“你赚银子,是为了叫空青念书。我虽没念过几天书,却也知道,读书人最忌讳沾上商贾之事。我看呐,这事儿不妥当。”
这点孙氏和穆老二还真没想过。
穆老头年幼时,穆家那位举人老爷还在,穆家族学也能供些纸笔,所以稍有些条件的族人,都会送家里孩子去识几个字。
但到了穆老二这一辈,穆家已经没落下去了。
商户不能科举,这事儿穆老大和穆老二听说过。但这连做点儿小买卖都要避讳,着实是他们没想到的。
一牵扯到儿子的前途,孙氏和穆老二登时就犹豫了。
穆空青眼看着这事儿要凉,忙开口道:“咱家也不长久卖,就卖个几日点心,然后再将方子给出去便是了。再说,这点心的做法这般简单,旁人估摸着也能做出来,便是想长久地卖下去,估计也是不成的。”
刚刚还恨不得立刻扛着担子上街的孙氏,现在已经开始劝自己儿子了:“你不懂,娘也听说过,这读书人都讲究个啥……清贵的,家里行了商,日后都不能科举了呢。”
穆空青:……
穆空青只能说,这可能就是对知识的敬畏吧。
穆空青看着家里其他人面上的不赞同,只好给他们解释道:“商户不能科举不假,但咱家自家做些小买卖,却是无妨的。只要咱家没把生意做大,便不会转为商户,也不影响我将来科举。”
说完,穆空青又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希望尽可能用他们可以理解的说法解释这件事:“您想,那些个大官儿,哪个不是朱门大宅,家里仆从成群的?若是仅靠朝廷俸银,那必定是不够的。”
穆四丫一时嘴快,接了一句:“可大官儿都有得是人孝敬呢。”
吓得赵氏连忙给了她一巴掌:“你个作死的丫头,都打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咋啥都往外倒呢?不要命了!”
穆空青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古代的消息闭塞,穆四丫一个没出过村的小姑娘,居然还能知道这些,也是叫他刮目相看了。
穆空青干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可大炎律令,受贿百两,便要流放千里。若当真是不法之财,谁会那么明目张胆地拿出来用?便是大官儿,也怕掉脑袋的。”
孙氏不愧是最早想到可以做买卖赚银子的,脑子也最是活络,当下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
穆空青微笑:“读书人自个儿经商当然不行,但他们可以入股商行啊。如此,不就只拿红利,不沾俗事了吗?”
穆老二不解:“空青,就这一个方子,咱家上哪儿入股商行去啊。”
穆空青干咳了一声:“我那不只是想说,读书人也并非当真半点商贾事都沾不得。咱家卖点心、卖方子,都不会影响我读书的名声的。”
说完,穆空青又熟练地拿出撒娇般的语气道:“再说了,我听老族长说,我日后若要考科举,只是买书本,便是一大笔开销呢。空青不想叫你们烦恼,不然我心里头不安稳呢。”
这刻意扮嫩的童稚言语,叫穆老太心疼得不得了,连声喊着乖孙,立场瞬间变了。
只是家里做主的,到底还是穆老头。
穆老头在心里琢磨着穆空青说的话,也觉得他说得在理。
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