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逢雪回到房间——昨天青桃给他安排了住处,就在堂弟隔壁。
一开门,大长老和堂弟在黑暗中相对沉默,一人一杯茶,仿佛罚坐。
他吓了一跳,反手关上门,小声道:“你们也太吓人了。”
大长老没说话,堂弟也没有。
殷逢雪心里毛毛的,点燃烛台,一步半步地蹭过去:“大长老,您还好么?”
殷追月看他这样一下就笑了:“我能有什么事,瞧把你吓得。”
可是你现在满身是血,还断了胳膊,看着真的不像没事儿。殷逢雪拖了个垫子来坐下,放下烛台,小声赔罪:“大长老,我是真的没办法,你问堂弟就知道,妖尊是说一不二的。”
“这真不算什么,妖尊砍人不痛,”殷追月很随便地挥挥还健在的手,“等我回了紫麟宫,也就没事儿了。”
殷逢雪想说你真的不一定能回去,殷素之寒声道:“多年不见,你还在吃软饭。”
“软饭怎么了?”殷追月说,“软饭,就是女人的饭。我问你,你现在在哪儿?吃的谁的饭。”
他嗤了一声:“你不也一样,还是软饭硬吃,最没出息。”
“我是被迫……”
眼看要吵起来,殷逢雪怕隔壁听见,又是作揖又是求告:“好了好了,现在大家都在碧罗山,你吃我吃大家吃,这软饭人人有份,不用吵。”
殷追月道:“你们得把这个心态摆正,咱们狐族,老本行就是这个。殷素之,你这一点就远远不如逢雪,你看人家,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他哗啦啦说一大堆,殷素之越听拳头捏得越紧,殷逢雪真的头都要炸了:“大长老,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说点眼前的事吧。”
殷追月果然住嘴,却向他看过来:“眼前的事?你不是做得挺好?”
连殷素之听见这话,也默默挪开视线。看来是认可了。
“不,不,”他总觉得自己背上了什么黑锅,“我什么都没做。”有点难以启齿:“我实话说吧,我觉得……妖尊只是把我当个小宠物。”
如果说之前还是懵懵懂懂,经过今晚,他算是明白了。
“这也是你的本事,”殷追月并不惊讶,连连点头,他又开始了,“殷素之就不行。等咱们出去了,你找时间带带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哪里像个狐妖。”
殷素之:“……”他好像耳朵里钻了虫子:“你说谁带谁?”
“打住打住!”殷逢雪不由得抬高声音,脑子里乱哄哄的,终于抓住了一个话题,“大长老,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俩是……父子关系啊,之前你也不跟我说清楚,你要是说了……”他一开始肯定不会摇摆不定。
大长老对族里的小狐狸都挺好的,他上一辈,乃至上上辈的狐狸,包括他的爹娘在内,都爱闭关。族里许多小狐狸虽然有爹有娘,却都如同野生野长。若没有大长老,殷逢雪的日子也没那么悠哉。
殷逢雪这个问题给父子俩问沉默了。最后,还是大长老开口:“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啊。”
三只狐面面相觑,连殷素之也莫名其妙起来:“原来你不知道?”
“这不是,大长老孩子挺多的么……”妖的寿数多,要是风流一点,孩子的数量说不定能比寿命还大。他不知道,实在是情有可原。
此时想来,难怪那时大长老那么卖力地劝他,而殷素之一听他是大长老派来的,直接就不多问了。
他回首过去,正有些感慨这父子之情,殷追月却突然激动:“殷素之,你看看你,是不是都没怎么跟你堂哥说过话?”
殷逢雪向对面尴尬一笑。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觉得不管什么话题,大长老都会拐个弯骂到堂弟身上。
他尝试了一下:“大长老,您喝口茶吧。”
殷追月还是给他面子,喝了口茶,感叹道:“还是逢雪好。你看你堂弟,他爹在这说半天话,也不知道给递杯茶。”
殷逢雪:果然。
殷素之忽然锤了下案桌:“那你面前的茶是谁倒的?不满意?再生一个满意的去。”他目光忽然微妙起来:“不过,我已经知道你在紫麟宫干了什么,你现在还能生么?”
殷追月不自在地摸摸脖子:“再来一个像你这样的?那不如不生。”那会儿妖尊的话,其实他听明白了。
这样吵吵嚷嚷下去永远都没结果。殷逢雪直接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了,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件事:“大长老,现在妖尊这样待我,原定的计划……应该也不能用了吧?”
“不,我看你做得很好,”殷追月道,“我们需要的是妖尊的信任和纵容,你做得非常好。”
他一面说一面笑,拿起那只断爪,挑了下将要埋进蜡水中的烛芯。软蜡被他一碰,立刻缺了个空,蜡泪顺着空缺缓缓流下,滴在桌面。
“我……”殷逢雪慢慢愣住,“我不是故意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