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加班值夜还没回来,云寻开了冰箱用了厨房,虾头油炖出来的蛋花放入排骨枸杞鲜虾汤,醋溜土豆丝拌辣酱浇上醉鳗汤汁,烤鸭甜酱焖煮的小黄鱼,一桌菜全戳到林鸦川的味觉,想和做菜之人交往的冲动一下子涌了上来。但一想到那人名叫云寻希泽黎,再也不敢想了,要命!林鸦川抓着筷子回头看了漆黑的客厅一眼,窗外夜色浓得兜不住,树在路灯下陷入一半苍白一半漆黑的窘境。
靠着沙发背滑下来将双腿撑直的少女玩弄着浅木色长发,卷着发尾举到眼前,米黄色竹条形落地灯的颜色晕染着她眸底的思虑:费奥多尔知道了她还活着,事不过三他肯定要弄死她……
吃完饭坐在椅子上蹲消息的林鸦川惊呼后突然爆出三个单词的德文咒骂,背对客厅的惊呼打翻了宁静的现状,云寻打着哈欠半撑起身问发生了什么,坐在餐桌上的人转头,浅红薄唇划出疑虑的弧度:“德米特里耶夫在安曼。”
撑着沙发的手臂用力,云寻整个人翻身投入空气之中后稳稳落地,紧促有序的步伐朝着二楼的楼梯走去:一位情报人员留在了安曼,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的嗅觉出现漏洞,这下可被她逮到机会了!
身后脚步声绕进楼梯口,林鸦川拎起一根钢筷敲打着白瓷菜盘制止了云寻再迈一步,她的声线凝着严肃:“□□教国家你都安心让你姐姐去?”
“约旦社会状况良好,她身边还有曈川呢。”站在楼梯口的女孩转身背靠扶手,发烫的手心催促着她赶快,语气似蚊虫自面前飞过,“前几天政要会议,在那种不富裕的国家这么多举足轻重的人聚会,这种状态下容易发生恐袭。”
若非她没有实力操纵如此肥厚强悍的资本,林鸦川甚至能怀疑云寻买通了“霾”的哪位暴力狂!
坐在餐椅上的人眉毛一拧,放下手机一手拍在桌上,坐着转身,仍盯着靠着栏杆站立的人,犹疑中展露出了然放松的笑,转念一想即刻通透:“难道这是你父亲的计划?”
灯光紧盯着餐盘上残留的汤汁,半身被楼上倾倒的黑暗吞噬的女孩无辜地眨了眨眼,灰尘从呼吸间抖落:“他觉得只要自己沦落到人人唾骂可怜的地步就能得到我母亲的同情与注意,这么纯粹的爱太具有毁灭性。”
藏在黑暗里的琥珀光穿透明蓝的海洋,林鸦撑着桌沿起身,她仍旧想不通云寻怎么做到在她监视之下还能做到这些,眯起的眼眸除了不可置信更有惊奇:“你误导你父亲?不对啊,你忙得没和他见过面。”
可很多时候误导不需要见面,语言并非诱导的唯一因素,云寻展开双臂搭在扶手上,不为浪费时间焦躁也,可加快的语速不像闲谈:“另一个时空的我来找我时、母亲见我时,伯母想杀我、外公想杀我、父亲也想杀我,在他眼里我早就成为任人宰割的可怜虫了。这点就足够引导他——母亲会为了‘可怜人’献出一丝善良。”
而风遥去安曼前与菲茨杰拉德通了信,父亲的卖惨计划不会成,他甚至无法站在众人面前自曝罪行。不知此事的林鸦川只听着云寻的想法就有点无奈而心惊,什么家庭啊,这么不稳定?
雏鸟叽喳的第二天早晨六点,警惕的许先生被关门声从沙发上吵醒了,他揉了揉才合上两个小时的眼嘟囔几句,躺下继续翻身睡。林鸦川躺在床上望着条纹天花板,卷翘的睫毛偶尔颤动两下,神色逐渐凝重,尽早情报网最新的信息表明太宰治也在安曼。
果然啊,之前云寻和太宰有过交谈,至于为何情报网捉不到太宰治,估计他忙着自杀不干正事才这么不引人瞩目而荒废在人海。
此时巴黎的凌晨,星子们陷入安眠,风静悄悄地躺在花坛、喷泉旁,白天文雅柔和的布洛涅森林翻了身,魅魔横行,欲望放纵,相似却封闭的酒吧同样拥挤,“shotaimen”酒吧进进出出的人带入一角翩翩的夜风与说话叫喊发疯时吐出的酒气如劣质香水喷洒在四处。
手机里的定位程序陀思妥耶夫斯基知道,他以为这属于小朋友死前交给某位的嘱托,也想看看究竟谁能得到这份殊荣,却想不到小朋友还活着,他不惊喜也不生气,只想给点惩戒。
风死于阒寂,夜露空荡地映着黑蓝泛紫的夜空,寥落星辰,各色灯光混杂凌乱的酒吧内律动着疯狂或醉意,惊叫与喜悦此起彼伏,少有人带着冷清干冽的空气坐在鱼龙混杂善恶不分的酒吧内,凡俗酒精醉不倒那样的人,那双平静与凉软的幽紫眼眸扫过惊乍欢腾的四周。
这个酒吧信息自由流通,各类情报组织常有人来逛,出资多少代表着他们能够坐在哪个方位、哪处包间,能够互相交流多少,她躲在死亡的幕后静观其变,而他作为演绎道具仅能做到物尽其用。
他成了用于自杀的工具,却没能杀了她,第二次。耗尽心思得到这么个结果谁都不乐意接受,苍白的手握着锤纹柯林杯,半杯酒液混着塌陷的方形冰块,他表现得没有不甘与悲伤,冷淡地望着一旁舞池中摇摆相拥的男男女女们。本来难得的善心在前几天说着“算了吧”,他尽可能不去在意,就当给云寻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