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能让您满意,我不打算反驳。”这句话打断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回忆,适时把他的思绪在倒流到北高加索地区之前拉回。以退为进是个好方法,嘲捧与低看的玩笑后,这句收尾终结了一场即将开始的花费精力的冷嘲热讽。
冷淡的男人瞥了眼已经收回视线端坐在座椅上的女孩,她眼角灵光轻闪,上挑的嘴角弧度渐大。她伶牙俐齿怼人不带脏字,讲出口字字戳心锐利无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明睿清醒思绪稳当,避开锋芒表达委婉还藏着深浅不一的暗意。
热络气氛什么的陀思君就是不合适啊哎呀,炒热气氛什么的事就让他这个专业的来做吧。果戈里在驾驶座上哼哼唧唧了一阵又安静下来,他目视前方的样子专注又认真,飘忽不定的视线却出卖了他。
“咳咳……”果戈里向后试探一眼,陀思妥耶夫斯基靠着座椅闭着眼,手指交叉相搭,右手的食指敲击着左手的手背,而云寻无聊地低着头看着掌心,眼底的思索考虑依旧如溪水中涌动的波光般闪烁不停。
“话说……”驾驶座上低沉的声调引起了云寻的在意,惹得合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闭着眼动了动眼珠,而随后爆发出来的大笑声参杂着完整的一句话,“啊哈哈哈哈啊啊哈哈——话说你们打算住酒店双人间吗?哈哈哈哈啊哈哈——”
云寻正奇怪为什么果戈里可以一边笑一边说话,他肚子里藏着另一张嘴还是斗篷之后藏着另一颗人头。可当这问题真的由女孩嘀咕出口,果戈里脸色一白笑容一僵,冷哼哼着看向前方崎岖盘桓的夜路:怎么这个小姑娘说话这么渗人呢!
握着驾驶盘的手力道加大了不少,果戈里恣笑着提问,“喜欢烤布蕾吗”“芒果蛋糕怎么样”“星空棒棒糖边的小花束认为漂亮吗”……
这些没必要回答的闲问云寻不再搭理,她努力感受着与飞廉共通的感官,可太远了,有太多树木阻碍,共通感官被模糊太多。
难以捕捉的风声熄灭了树梢的月色,像飞蛾翅膀扑灭了蜡烛的火,除了车子发动的声响,车外寂静亦如墓中死亡。轻闭着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吸了几口气,索性出声打断了前座果戈里满是水分的叽叽喳喳:“钟塔侍从的女爵大人说你要去横滨。”
“嗯,对啊!”少女含着二分轻笑的声线荡开清爽,旁侧树影盖下,透过玻璃遮住正在轻笑的半侧脸,一副初遇喜爱的羞怯模样,“喜欢你啊,总要站在你这边的吧。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暂时不会离开,长睫一垂就落下一片阴影,夜晚合着瞳孔净明纯粹的琥珀色,破碎月色帮衬下如夏日茂叶缝隙里漏出阳光的景象一半明软璀璨,在寞夜里也闪耀着无法遮盖的灵动翩然。
喜欢?哈哈哈!听闻表白的果戈里抿紧了嘴还是忍不住喷漏出急促的笑声,他的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着,怕不憋着就是狂放洪水决堤般的大笑了。清朗的少女声线不含太多的糖分,像夏末两点半时温度刚好的不加糖精的牛奶撞茶,变声期后的声音少了稚幼的尖细沙哑更加纯净。
如果这个人不是云寻,陀思妥耶夫斯基可能还真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可他毕竟不瞎不傻,面对云寻咬唇轻笑故作娇羞的模样也能面色如常语气平淡,他眼中的思索织成透明的网:“你会的吧?”
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炸开的三簇浓厚奶白色烟雾让果戈里惊笑出声下意识急刹车,轮胎土壤擦碾出“吱”声,云寻掰住前座椅背避免撞到额头,而她的鞋跟却与车座底的沉重物体相撞,同时车身一颤,她前侧的轮胎被打爆了一个。
□□降噪同时也降低了几十米的出膛速度,太过粗糙的射击手法把位置都暴露了,前座的果戈里现在不知所踪,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出了车门蹲在外面,她这才明白那男人问的“会”到底“会什么”。
座下藏着网球包,云寻一把捞出来粗暴地扯开拉链,刺啦滑动声切割开散落雾中的夜色,十来岁的小姑娘拼枪速度不快,但手法流畅毫不拖泥带水,就怕烟雾弹散开后会有更可怕的一击,在这样思虑之下的女孩丝毫没在乎这么浓厚的烟雾弹和那一发不走心的子弹在今夜扮演的角色。
“好丑,拉机柄还是直的?”组装完后,云寻对这造型十分不满,她把枪往外一扔,陀思妥耶夫斯基握着持柄向前推了几厘米,女孩从车内跳出,林间微风凝滞如爬虫蠕动在肌肤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浓厚的烟雾仍旧滞留着,男人坐在地上,抬手将枪塞给她,手指划过她起皱的领口左右抚压:“平衡了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拉机柄的声音你会喜欢的。”
清冷嗓音里的胁迫命令着她,如果不做就不与她合作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看云寻把枪托抵在右肩,双腿前后分立把枪架在车盖上确定了射击方向,要在烟雾散尽前——
“你要是喜欢拉机柄的声音,那你来啊。”女孩轻浅言语上的抗议不起任何效果,她乖乖照做了,静待下一步指令。
笑意都渗着冰水般微凉又不显森险的斯文从容的男人正坐在地上,背靠着车微微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