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曳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到底是在为什么低落。
夙眠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是原身状态，她好像忘了自己最讨厌什么。
夙眠嘟囔道：“你睁开眼看看嘛，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她等不到裴曳搭理她，哼一声，决定先斩后奏。
转了一圈，原身缩小，额头点了点裴曳的手背。
他睁开眼，夙眠从他臂下穿过，缠绕而上。与此同时，一阵暖意传来，仿佛沐浴阳光一般，温暖、舒畅。
高山阴影中神树摇晃了下，焕发出一丝生机。
蛇族喜阴，可她却让自己暴晒在阳光下，通过鳞片将阳光吸纳进灵海，然后带回来给了他。
裴曳低下头，指尖轻点了下她被晒伤的鳞片，她轻轻颤抖了一下，搭在他肩上的脑袋歪了歪。
他转头与她对视，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蠢蛇。”
轻轻的两个字，不像是骂，更像是叹息。
夙眠抖了一下，缩起身子，认真地看着裴曳。
“殿下，我现在还是不是你说的冷血动物？”
裴曳转头不说话。
夙眠趴在肩头也不说话了。
风好像动了，树叶晃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恰好看见枝繁叶茂间，长出一朵小小的青色花蕊。
阳光全都渡给裴曳后，夙眠依依不舍地溜下来，化为人形。
她辛辛苦苦攒了几天的阳光，竟然这么快就用完了。
她打量着裴曳的脸色，笑道：“气色果然好多了。殿下，照此下去你很快就能痊愈了。”
裴曳摇摇头，“别再去了。你要化龙，不护好自己这身鳞，怎么抗得过将来的五道天雷。”
夙眠抿唇一笑，伸出手，“嗯。你摸我的手，还是暖暖的。”
裴曳握住了她的手。
的确是暖的，不属于蛇族的暖。
在他抽回手之前，夙眠两手将他捧住，眼底亮闪闪的，“殿下，其实我是有私心。我想……我想让你这样摸摸我，抱抱我。”
她眼神直率且坦诚，热烈又专注，像极了七月的烈阳。裴曳头一次接不住她的目光，眼神闪躲了下，心跳也猛烈地跳动两次。
搞什么，这蠢蛇该不会是要……
夙眠握着他的手，一字一顿，“殿下，我喜欢……不是喜欢蛇栖树。”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将来我化了金龙，殿下可愿赏光来我东海？”
裴曳沉默半晌，道：“海底，也没有阳光。”
“那我就为你铺一座岛，保证你在岛上从早到晚享受到不同方位的阳光照射。”
裴曳忍不住一笑，摇头叹息。
“我可以亲你吗？”
她认真地问。
风吹过，几片树叶坠落，打破了沉默。
裴曳抽回手，道：“这也是你的私心吗？”
“是真心。”
她站起身，弯下腰压向裴曳。
充分克制的，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他眼底波澜微动，并未闪躲。
……
殿下头一次这么配合，她猛然间有点不好意思，偷看一眼，便一溜烟钻进了茂密的枝叶间藏了起来。
她从树叶间探出头去，裴曳没有寻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
她小心地游动，找到那朵青色可人的花蕊。小小一个，包裹着浓郁的灵香，额头轻轻碰了碰，便靠在旁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隔天，山腰转角处挤满了柏桑族人。
“你们看，那棵万年铁树真的开花了。”
“是啊是啊，原以为他是个异类，想不到竟然会开花。”
“难怪近日山上的蛇群又多了！”
“神主不在，我们要不……”
说话间，夙眠阴沉着脸游过来，族人立刻四散跑开。
她逞了一把威风，又化作人形大摇大摆走回去。
身后忽然异动，她立刻嗅到魔族气息。果不其然，下一瞬她转头看见了傀泠。
傀泠与几名魔兵。
傀泠道：“暗主，我等奉魔尊之命带殿下回去。”
夙眠悄然握紧了拳头，“可是殿下还未痊愈。”
傀泠遥看一眼她身后那抹人影，道：“我父亲有法子让殿下元神痊愈。”
“那就走吧。”
裴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夙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池边那棵临风玉树。
傀泠笑道：“怎么，暗主还舍不得走了？”
夙眠不语。
她觉得这次回魔界恐怕不是疗伤这么简单。但是殿下愿意回去，倒也省了她陷入两难境地。
魔界九鼎宫，赤渊倚坐高台宝座，殿前两盏珠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