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铁笼塞满船舱，通道逼仄。
本该是充斥腥味的仓房，潮湿中却弥漫着一丝幽香。
停在船舱中央，身后魔兵开始翻找。
夙眠双手叉腰，酒气不显于色，而藏在那双凌厉的眼中。
虽有几分醉意，但不妨碍头脑清醒。很快，盯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小道。
舵主心里咯噔一下，“洞主，这里不能进啊。”
夙眠停下脚步看着他。一双眼睛不露声色地彰显攻击性，仿佛一把沉默的利刀，泛着寒光，又似毒牙，见血封喉。
柳渭水颤着的手终究是放了下去。
夙眠推开他大步走进去。
小屋里萦绕一阵暗香，令舱内湿糜的气味也有了几分清新。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稀奇的物件。她有点贪恋这种隐隐约约的气息，可是舱中杂乱，货物繁多，并不好翻找。
她转身问：“你们这儿贩卖香囊？”
正打算离开，一块灰布忽然滑落。置于黑暗的，是一座铁笼。
她看到角落里一团灰影，像是站着个人。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摸出蛇皮袋里的珠灯。
光芒侵蚀起那个黑暗角落，显露出一双白靴和一截白色衣袍，光如蛇行一般往上爬，时间变慢，仿佛过了很久，她才完全看清眼前这张从未见过的脸。
那人双眸紧闭，斜靠铁栏，像是一直睡在那里。双手交叉在胸前，怀抱着一支青色木萧，穗须垂落在筋骨分明的手背上。
光影向上他睁开眼睛，眉眼缀着点冷，像初醒的美人，倦懒，浑身散发着冷傲不可亲近的气势。
夙眠倒吸了一口气。
青年接收到她的目光，抬眼回应了一下，慵懒的目光带着困倦。
夙眠揪紧几根头发，喉咙干涩起来。
那不是她要找的东西。
完全不是。
往前一步，两步，走了过去。
她与笼中人静立相视。眼神中天然的攻击性莫名而不自觉地被一层柔和覆盖，目光轻轻带过对方清瘦的脖颈。
她看猎物时，眼神总是温和的，以免吓跑了还得费力追。
伸出手指，轻轻磕了下铁笼，说：“过来，我带你出去。”
没有回应，对方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眉头也因为她的靠近皱了起来。
即便是这样的神情，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她贴近铁栏，目光愈发轻佻。
抵住发痒的牙尖，注意力从脖颈移开。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夙眠眯起眼睛，他看自己的眼神里那东西莫非是蔑视？
“……暗主！找到了！东西找到了！”
夙眠退了两步，从朔白手中接过蓝盒子，放进蛇皮袋里。
目光不曾从青年身上移开分毫。
大约是喝的那些酒给了她勇气，在不清楚对方身份实力的情况下，她只管顺应了本能的冲动。
珠灯自空中落地，摔得粉碎，碎光铺满一地，照亮整个狭窄的舱室。
几乎是一瞬间，一条硕大的白蟒破开铁笼，摆尾之间，还不忘用坚硬的蛇身挡住炸向青年的铁片。
蜿蜒往上，将青年缠绕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有种得心应手的畅快。
很难不感到欣喜，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猎物。
柳渭水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青年像是早有预料，他或许从那双眼睛里早就窥得了对方的企图。
握着木萧的手垂下去，缠绕间与白蟒会了一眼。蛇瞳固然冰冷摄人，却不带杀意。
夙眠看着他清漠冰冷的眼睛，短暂地顿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将牙刺入脖颈。
在此之前，夙眠感觉不到一丝灵力。
她只是想要以蛮力宣示主权，谁知刺破皮肤的一瞬间，汹涌的灵脉炸了出来。
久食贫乏的蛇牙哪里经得起这般冲击，毒液不受控制地注进了血管。
她蛇身一震，仓惶退下去。
船舱内灵气汹涌，蛇族都不可避免地现出了原身。
满地蛇行，也吓坏了船上众人。
柳渭水抬起头，看到铁笼里正在流血的伤口，感到背脊发寒。
七千年道行的夙眠最先恢复人形，算算时间已经晚了，她有些失措。
她没想杀他，根本没想过。
看向铁笼的瞬间，怔住了。
青年靠在草垛上，气息尚存，只是脸色苍白。他紧握着玉箫，萧穗跟着晃动几下。在穗动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伴随着的清脆铃音。
没死？
她的毒液发作极快，过时无药可救，连大罗神仙中毒后也得灰飞烟灭。
他却还活着……他能活着，除非……不可能，这世间只有一人，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