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看了垂头丧气的他一会,忍住笑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了一盒牛奶,说,这个给我,当做帮忙充卡的报酬。
秦麒说,哦。
别扭着别扭着,他又好了,开始活蹦乱跳。
有时上课困了,他会趴在桌子上打盹,一只手臂舒展开,朝前伸,几乎要碰到穆文的背,但从来没有真正触碰过。有时候,大家都趴下去了,周围一片静谧,他张开手,小心地摸摸穆文的马尾。每当这时候,他总是紧张又欣喜,像是发现宝藏的阿里巴巴,贪婪地想把一些东西据为己有。
穆文往后仰,有时会碰到他的手,每次都毫不留情推回去,说,你怎么不把手伸到讲台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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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高三来了。高三这个词本身,似乎就会带来一种恐惧感。似乎进入了高三,就会被四面八方的藤蔓缠住,勒紧,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要是让穆文回忆高三,她觉得乏善可陈。但是真正经历的时候,才知道日益累积的紧张,越来越多的试卷,翻飞的书页,用完的笔芯。老师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她们在台下奋笔疾书,等待最后的钟声敲响。
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季,穆文晚上总是睡不着,白天就必须午休。
某天午休时,整栋教学楼都开了空调,电机带不动,几次跳闸,学校就说暂时不开了。
大家抱怨说,这么热,没有空调怎么睡啊。虽然闷热,但是穆文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看到了家乡的春天,一块一块的水田纵横,全是还没长大的稻子,看不到边际的绿色。再抬起头,又是油菜花田,金灿灿的,她站在其中,找不到方向,却一点也不着急。
穆文睁开了眼睛,慢慢坐起来,刚才还在抱怨的同学都睡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醒着。
空调关了,窗户大开。头顶上的电扇慢悠悠地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却没有风,倒是窗外有一些风吹进来,穆文却奇异地没感觉到热。秦麒也睡了,手几乎伸到了她旁边,手指很长,上面有笔划的痕迹。
很罕见的,穆文没有立刻翻开书准备下午的课,她望向了外面的天。
碧空如洗,未来可期。
高考前几天,班主任告诫她们,别搞什么告别仪式!不要松懈,保持紧张的状态。
最后一天,大家还是定了蛋糕,说高考加油,金榜题名。班主任是个有点啰嗦的中年男人,嘴硬心软,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拍毕业照时,马哥和玫瑰站到了一起。玫瑰笑得很和煦,马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穆文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她说,哈?你们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哎。
秦麒被无语住了,有点无奈地说,周围就你不知道了。
穆文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真诚发问,你们是不是用脑电波交流啊?不然就是摩斯密码。
秦麒把她扯走了。
高考时穆文和秦麒都没说加油。不论是谁,都会全力以赴。
秦麒眼眶也是红的,穆文却没有流泪,她想,幸好,这次可以完整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