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心思都这般虚伪矛盾么?召集草莽刑徒分明是天家的意思,他却又因这件事如此猜忌怀疑我,天家的心思可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啊。”
帝王心思的多疑猜忌,徐知春早已在先帝身上见识过了,而熹宁帝毕竟年轻,帝王之术还太稚嫩,一眼就能让人识破用意。
她想,利用囚徒之乱、让乌孙王子扮成囚徒里的落网之鱼劫持明桥逃离楚王世子的耳目,应是永安宫那位太后的主意。
毕竟,熹宁帝是优柔仁慈的,不会为了蒙蔽楚王世子的耳目,而忍心让无辜百姓在这场计划的动乱里丧命。
***
自水街发生动乱后,章叹春每日都会爬上东院的那堵文武墙,想要确认明桥是否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然而,她在墙头从早守到晚,那院中再也不见明桥的身影了。
萧侯相明明派兵追捕到了那些逃亡在外的囚徒,却仍是迟了一步。
阿兄说,那伙人本就是亡命之徒,明桥若是落入那些人之手,任凭他有再高的武艺智慧,终究只是个少年人,远远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恐怕早已遭遇不测了。
她不愿相信他真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可是,那些被送到徐氏医馆的伤者和丧生于动乱的侯国百姓,让她不敢奢望那些亡命之徒会对明桥怀有慈悲怜悯之心。
她日复一日地守望着他曾经的庭院,心中的那点希望也在这样的守望等待里一点点落空。
想到明桥也许真的死了,她便伤心得泪流不止。
在此,她每日都能见到明家的二女公子,偶尔也会撞见明桥的舅父、舅母。
***
这日,她如往常一般爬上东院的文武墙,却在明桥的院子里见到了她的阿兄和明桥的舅父。
“妹妹又来这里等桥桥?”章茆在墙根下望着她问道。
章叹春点头,仍抱着一丝希冀向他打听明桥的踪迹:“阿兄找到他了么?”
章茆唇边的一点温柔笑意忽地凝结在嘴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只能避开她殷切期盼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三妹妹,桥桥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乃他此生之幸。如今,他虽不在我们身边了,但一定不想你因他的离开而如此消沉伤心。你要振作起来啊!”
章叹春听不进这些话,不死心地哭着追问道:“阿兄,你能给我个准话么?明桥……他真的死了么?”
她的泪水一滴滴从高处砸落下来,章茆仿佛能听见那些泪水砸落在地的声响,那是这年幼的小女公子对明桥真真切切的关怀与想念。
这一瞬间,他几乎就想要将真相脱口而出了。
他虽不忍心看到他家三女公子为明桥如此伤心,却又不能背弃向明桥许下的承诺;而抹掉“明桥”的痕迹也是这小郎君答应随乌孙王子回乌孙的唯一条件。
秋末那晚的水街之行,应是这小郎君在向过往告别吧。
那夜,也许便是他与明桥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
那夜,在明桥护送着章怀春回了侯府之后,章茆与萧期再次在水街见到这小郎君时,章茆惊恐地发现,昔日那个生气活泼的明桥好似死去了一般,他见到的只是一个空有一副躯壳皮囊的小郎君。
“我只有一个请求。”明桥说,“我跟随乌孙王子回乌孙,你们替我‘杀死’明桥。”
萧期虽不解,但也不多问,只是感慨了一句:“你这小郎君的心思还真令人捉摸不透啊!”又郑重承诺道,“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办成此事!”
“那便多谢了。”明桥郑重向萧期行礼致谢,又道,“登船前,我还想与峁哥哥单独说说话,请萧侍中见谅。”
萧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也颇识趣,却仍是不放心地提醒道:“你们谈话叙情莫误了我们的计划。”
他离开后,章茆便迫不及待地问:“桥桥,我不明白你此举的用意。你真要将过往的一切都割舍么?你真割舍得掉么?”
明桥却道:“我不是要将过往的一切都舍掉,而是要将属于‘明桥’的一切都留下。若能因此让大春姊姊为我伤心惋惜一阵子,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在胡说什么?”章茆低声斥道,“你怎能如此戏弄她的感情?她待你宽容仁慈,你便是如此报答她的么?”
明桥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凉凉一笑:“她待我既不宽容,也不仁慈,她明明那样冷漠无情,却偏偏要用那虚假的温柔来迷惑人。她既然不愿听我的告别之言,我便用这种方式与她告别。她若为我伤心难过,日后再相见,我便原谅她;若是……若是……一滴眼泪也不为我掉,我便不想再见她了。”
“桥桥,你……你怎么……”章茆已然被他的这番心思念头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而明桥却望着他笑了,似笑非笑地叮嘱道:“峁哥哥是立过誓言的,可不能因一时心软便违背了男儿间的誓言,也别让边关百姓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