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手纤纤,好似白莲细瓣,只是一道纱布,横过手心与手背之上、穿过食指与中指之间,显得甚为突兀。手心处的洁白隐隐透出了血色,任谁见了都会皱起眉头。
段栖椋慢慢将阮葶嫣的手心摊开,眸光是罕见的温润。
“不碍事的,我不……嘶……”
阮葶嫣下意识地蜷起了手指。
段栖椋体会到了她伤口牵扯的“极限”,抚平的动作立时停了下来。
甘莲心刚服用了几颗养身丸,精神气儿稍稍回还了一些,见此情景,不禁担忧地道:“怎么,葶嫣也受伤了?”
阮葶嫣刚要再说“不碍事”,却被蟾露抢先回答。
“娘娘,不是‘也’,而是‘只有’。”她脸上充满了心疼,“王爷并未受伤,是王妃用竹簪划破了自己的手心,将血糊在了王爷的手上。”
“蟾露!”阮葶嫣轻嗔地摇摇头,“不要说了,区区小伤不足挂齿的。”
是啊,适才那一招,很是铤而走险,大家能全身而退,一点小痛又算得了什么!
渠鞮人的决斗给在场大多数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不过细细回想段汝砺与段如砥对于“表演”的反应,满月亭的齐聚,很可能已经是个“传统”了。大家固然反感、恐惧,也到底算是“习惯”了。
然,在宫中生活多年、必然参与过此项活动的甘莲心竟表现出了异常的虚弱,奴隶对甘家的诅咒是她神色郁郁的原因之一,更多的问题,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体上。
阮葶嫣虽不懂医术,但能肯定,若对方再在满月亭继续坐下去的话,很可能会酿成极糟糕的恶果。
可连她一个外人都瞧出了莲妃的不适,且还发生了刺杀那样的意外,圣上不仅对此不管不问,还打算继续观看“表演”。
不解与震惊之下,她当即决定要以借用寝宫为由头,帮甘莲心退出满月亭。
只是,段栖椋确未受伤,为了制造“鲜血淋漓”“不忍直视”的样子,她不得不划伤自己的手。
所幸,圣上并未检查伤口是否存在;所幸,圣上允许莲妃回浮萍宫接待病患……
甘莲心怎会不知她的“自残”都是为了自己?但以上发生的种种,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只得轻轻一叹,“真是难为你了。”
正在此刻,只听殿门外响起了归黯的声音。
“哟,刘太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圣上命本官来为瑱王殿下请脉。”回答得冷漠且不友好。
“刘太医,您稍等。”这次轮到萧晦发声了,“卑职这便通传。”
即便得到了两人的“通风报信”,但殿内还是忙作了一团。
阮葶嫣扯掉包扎在手上的纱布,感受到了乍然惊起的钻心之痛险些没掉下泪来。
蟾露小心翼翼地为她敷上药粉,一来用于止血止痛,二来是为了掩盖那道血痕。
沾衣左右照量着如何给段栖椋处理“伤口”,最后索性把他的手全都缠上了。
“臣刘粟参见莲妃娘娘、瑱王殿下——”
时机刚刚好,刘太医入殿之时,阮葶嫣等人亦准备就绪!
甘莲心半倚在榻上,强作傲慢之态,“刘太医,平身吧。”
刘粟谢恩起身,“王爷,让臣为您诊治伤口。”
阮葶嫣笑盈盈地道,“刘太医不必麻烦了,王爷的伤口已包扎完好了。”
刘粟睥睨着段栖椋那“包子”手,嗤笑道:“包裹得那般严实,实不透气,反而对伤口不好。还是让臣——”
“包好了又拆,恐更加剧伤口的恶化。”甘莲心细声细语地打断了他的话,“还是先这么放着吧,待到换药时间再另换种包扎法。”
刘粟抽了下唇角,很快又找到了自己下一个“用武之地”。
“莲妃娘娘,臣看您脸色不佳,可否身体不适?”
甘莲心冷冷地笑道:“刘太医费心了,本宫并未感到哪里不舒服,且今晨郎太医刚为本宫请了平安脉,亦称一切皆安,您大可放心。”
刘粟唇角的抽动更加明显了,“是,有郎太医日日为您调息身子,臣真是多虑了。”
沾衣作为大宫女,体态端庄、举止大方,恭敬地道:“刘太医,我们娘娘午休的时间到了,便不留您了。”
人也赶得干脆利索、有理有据。
刘粟无法,只得悻悻地躬身告退。
他一离开,甘莲心绷着的劲儿一下子泄开,疲惫地瘫在了软榻上。
阮葶嫣不禁疑惑,段栖椋本无伤,自然是不能给刘粟瞧的,但甘莲心为何也不让其请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