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绕心事,傍花随柳至阮门。
随着一声“微臣等恭迎瑱王妃殿下归宁”,轿子骤然停下。
四周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若不是家丁以圆形位把守、控制着人群再靠近阮府,恐怕轿子连个落脚之地也没有。
“喂,你消息准确吗?里面坐的真是瑱王妃?”
“你看这里围了这么多的人,当然都是来看瑱王妃的啦!只是就一顶轿子,确实忒寒酸了些。”
“也不怪瑱王殿下,传闻瑱王妃相貌丑陋、举止粗鄙,王爷自然瞧不上眼。”
“可不是嘛!昨日两人回府,瑱王当街弃轿,把新婚妻子晾在一边;今日归宁,连份礼也没带。依我看,王爷早晚会休妻的!”
蟾露臂挎一锦盒,在轿外伺候,望着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听着断断续续的讹传,火光照面,快步上前,低声催促为首的轿夫:“快,抬轿入府。”
轿夫听命,刚要扶轿杆,却见身着朝服的副都御史大人急急走了过来。
“微臣恭迎瑱王妃殿下归宁!”
举止有礼、态度谦卑,身居高位的阮谦阮大人面对自己的亲侄女时竟如此卑躬屈膝,百姓们既觉惊异又感好笑。
蟾露此刻却丝毫也笑不出来,压着声音道:“阮大人,您莫不是要王妃就这么下轿吧?”
——这么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下轿?这么听着百姓们口不择言的议论下轿?
阮谦故作不解地怔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地瞪起眼,一脸厉色地吩咐家丁:“还不快把百姓驱走!惊扰了王妃殿下的圣驾,你们还有他们,有几个脑袋可以赔的?”
他声如洪钟,即便环境嘈杂,但第一排家丁和临近的百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散开、快散开!”家丁粗鲁地赶着人群,“谁敢抗命,直接抓起来关入大牢,等待王妃殿下发落!”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抱怨声此起彼伏,分辨不出某个人,而是一片人;妇女、老妪抱着孩子,哭喊声不绝于耳。
强行驱散百姓,难保不会在大家心里留下瑱王妃“跋扈嚣张”的坏印象;而若任由人群聚集,却也不容易控制局面。
眼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蟾露的预料,她本意是希望阮谦能够让出大门的位置,好教轿子直接入府。左右大门一关,百姓想怎么看、怎么围观,也出不了什么事。没想到对方曲解了她的意思,不仅不立刻退开,反而有种“以夷制夷”的架势,偏要在这时对普通百姓凸显一下官僚威严。
正左右为难之时,却听轿中响起一声:“众人莫动!”
此语如同一阵清风,试图吹散混沌的喧嚣。
轿帘掀开,阮葶嫣缓缓走出。
她穿着一件绣着海棠的雪灰色锦缎长袍,点翠红瑙轻叠乌髻之间;乍看之下,好似白釉瓷瓶上的美人,沉静得令人心惊;一个眸光流转,恍然落英缤纷,逶迤满目的幽香。
家丁也好、百姓也罢,顿时忘记了争执的内容,皆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适才谁说王妃殿下丑、丑……”
天地蓦然寂静得如初开一般,只能听到风吹枝叶的沙沙声,以及不知是哪个呆子痴痴的呢喃。
蟾露见此情景,顾不得什么礼节,大步跨过轿杆,来到阮葶嫣身边,“王妃,您怎么下来了?多危险……”
阮葶嫣摇了下头,对阮谦道:“伯父,葶嫣给您添麻烦了。不过,葶嫣以为,百姓只是好奇,并无恶意。”
她的神色温柔得如一片云,声音却毫不娇弱,反而清冽得似一汪甘泉。
“各位街坊邻里,适才多有得罪,葶嫣在这里给大家赔罪。”她轻轻作了个揖,起身又道,“除此之外,感谢大家前来为我贺喜,我请大家吃喜糖!”
蟾露心领神会,打开了手中锦盒的盖子。
按理说,归宁之日,夫君随娘子同回娘家,礼品或薄或厚,都要准备一些的;而阮葶嫣回门,却是孤孤单单、两手空空。
她自觉不妥,可无奈囊中羞涩,荷包中的一锭银子还是蟾露买元宝蜡烛时细心为自己省下来的,只够买些糖果糕点。
“哇啊——”
忽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孩子的啼哭,但转耳间又戛然而止了。
蟾露眼珠一转,喊道:“谁哭了?”
话音刚落,挡在前面的五六个人赫然分岔开来,只见一个满脸惊恐的母亲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要溜走。
素面朝天的女子见王妃的侍女一步步靠近自己和孩子,吓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求道:“王妃殿下恕罪,民妇知错,求王妃殿下饶命啊!”
蟾露笑眯眯的道:“大姐,你快起来,我们王妃宅心仁厚,你若一直跪着,她才是要问你的罪呢。”
女子眼中泛起了水雾,反应了一下她的话,仓皇地站起身。
蟾露主动牵住女孩的手,拉着她来到阮葶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