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还在渗血的伤口,大概是摔了一跤。
那孩子哭得很是凄惨,一边哭一边嘴里说着什么。只是和着哭声还有人群的窃窃私语,模糊到只能分辨出“姐姐”两个字。
赵老爹抬腿就要往外挤,他可不像老爹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少管闲事才能活得久。
偏偏天不遂人愿,这小孩不知道为啥,哭了一半就正好趁他走过去的时候一把抱住他的腿,甩也甩不掉。
他蹲下来,一点一点掰他的手。
那孩子却张开双臂抓得更紧,“我姐姐……我姐姐叫人抢走了!你帮帮我,帮帮我找我姐姐。爷爷,求求你,求求你你帮帮我,帮帮我……”男孩把他当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放。
赵老爹只恨自己走的不够快,这孩子怎么就在一群人里盯上了他?他一个老头子能干什么?
走是走不了了,他只好哄那孩子,“你先撒手,我就帮你找你姐姐去。”他这么说着,心里却私底下准备着他一松手他就跑。
可惜这孩子警惕的厉害,嘴上问着他是不是真的,两条手臂却还紧紧抱着他的腿不放。
倒是周围围观的人听他这么说,以为他真要施以援手,连忙忙劝阻。
“老先生,这忙可是万万帮不得啊!”
“这孩子的姐姐那是去享福了,被上京的人看上了,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尽!”
“呵,荣华富贵,也不知道是给人家当小妾,还是去做外室了。”
“荣阿嫂,可不行乱说,看上她的可是当今左相的表侄子。”
此话一出,人群又是沸腾了一阵。
左相便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亲爹。
这贵妃娘娘生的貌美,又懂些讨好人的法子,将当今圣上哄得团团转,眼瞧着气焰像是已经压过了皇后娘娘。
朝堂上是左相大权在握,皇上的后宫又是贵妃娘娘只手遮天,就问谁敢惹他徐家的人?
那个被人叫荣阿嫂的不敢,一群围观的人更不敢,于是人们摇摇头,渐渐也都散开了。
各家都还有各家的事要做,热闹也不必一直看下去。
最后只剩下了赵老爹和那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赵老爹没辙了,便和那孩子好言解释一番,告诉他万事先回家去再说,这事他实在帮不了。
男孩哭了半天也是哭累了,这会儿安安静静听他说话,显得十分乖巧。
见这娃娃终于止住了眼泪,赵老爹长出一口气,他是真不会哄孩子,于是只干巴巴的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家去。”
男孩也没闹,只是扭捏了半天也不说话,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过了一会,这孩子才戚戚的小声说,“可是……方才那群人带走了姐姐,我心急去撵他们,却忘记带上辛苦做的陶罐……”
“半天挣的钱叫人偷走了,剩下的陶罐除了坏的,也,也都叫人拿走了……爹娘知道了,肯定打我。”男孩说着又要哭。
大街上知道内情的人早就散了,小男孩的哭声引来路人纷纷侧目,甚至还有些人在指指点点。
赵老爹认栽的把男孩拽上就走,那孩子吓了一大跳,又哭又喊。
于是人们就看到一个老头硬拉着一个小娃娃在街上走。
不过也没人拦住二人,就这么看着老头把这孩子拽进一个店,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老头的手上多拿了一个钱袋子,表情很不好。
等赵老爹终于把这孩子送回了家,却发现这屋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被骗了,但是看着那孩子感激的目光,终究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他不是什么喜欢顺手撒钱的傻子,但是这男孩姐姐的遭遇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说到底还是不忍心。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真被骗了也活该!
闹了半天,木材也没买成,钱也没有了。
日头早滑到西边去了,赵老爹从巷子里出来,一条影子长长的拖在身后,比起来时带着一个抽抽嗒嗒的男孩,此刻显得有些寂寥。
他身上没有剩钱,这会拉车的也都回去吃饭了,赵老爹只好自己走回去。
这会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巷子口的一棵大柳树扑拉扑拉响。长长的枝条随风摇摆,好似在替这里的人向他告别。
柳条子上缀满嫩芽,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巷子里静悄悄的,没人有空闲停下来驻足观赏,他们要忙着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