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怡心中一紧,她侧身将青鸾挡在身后,谨慎地看了看周围。
兵卒们有的在地上挖坑,支起锅架准备生火煮饭食,有的在喂马匹吃草料,有的在四周谨慎戒备着,一时之间无人发觉这里的声响。
还好,青鸾的声音不大,暂时没人听到方才说了什么,
师傅曾说,青鸾的嗅觉异常敏锐,比寻常弟子们更容易分辨事物的气息,云景怡趁周围一时无人注意,拉着林青鸾走到车架旁边。
喂马的兵卒看到两位女眷,秉持着不可与护送之人有接触的军纪,将草料放在槽子中退下了。
云景怡和青鸾站在马车旁边,仰着头,手掌搭在额下,假装眺望远方天幕下高大的城廓,她悄声问道:
“是什么气息?人血的味道吗?”
林青鸾裹在藕荷色的大氅中,冷风吹过白皙的小脸,懂的脸颊和鼻尖通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马车底部有轻微的血腥气。”
然而随后她又摇了摇头,圆润的小脸上浮上一层与年龄不符的谨慎:
“除了血腥气,还有一丝奇怪的味道,与人血的气味不同,更腥更涩。”
更腥更涩?
云景怡紧紧皱着眉头,马车底部的横轴上确实粘了人血,凉州驿站卖软儿梨的农夫摔倒在车前,手腕被刮破,又爬到车子底部伸手去够散落的梨子,血渍粘在车底的横轴上是在常理之中。
可是,从凉州驿再度启程前,明明雷副将已经将车底的血渍擦拭干净了,为何还会有异样的气息?
更腥更涩的味道明显不是人血,难道那个在寒风中卖软儿梨的老伯,悄悄在车底做了什么手脚?
云景怡压低了声音:“青鸾,你能否确定是什么气息?”
林青鸾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个气息,但是,绝对不是寻常的血渍。”
她刚说完,便看到景怡姐绕着马车四周查看了一圈,最后停在马车尾部,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寒风呼啸,朔风宛如凌厉的刀子在地面刻下一道道裂痕,又卷起沙砾刮到人脸上,顷刻间便是刺骨的疼痛。
然而云景怡却丝毫没有退避的迹象,风声凛冽,她立在冰刃一般的风里死死盯着马车底部,西北而来的冷风吹起她月白色的大氅,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刮倒在地!
田医师方才便注意到她的行迹,顶着风走到她身边,风中听到他嗓音沙哑:
“云姑娘,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对劲?”
云景怡伸手指了指马车底部:“这马车底下有蹊跷!”
她的话音刚落下,视线中出现一个手按佩刀的身影,那人仿佛寒风中的一块坚石,尽管寒风如此凛冽,他的步伐却依旧牢稳。
雷昊走到三人身前,神情凝重:“三位医师,可有异样?”
云景怡指向车底某一处,声音万分谨慎:“劳烦雷副将查探一下车底横轴,看看是否粘了什么污秽之物,这车底有异常的气息。”
她神色谨慎,寒风中,白皙的手指向马车底部的位置,那里是正架马车的横轴,若是这里出了什么异样,恐怕只能弃车改为骑马。
只是,这天寒地冻得,两个娇滴滴的女眷再加上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恐怕他们受不了这刺骨的严寒。
雷昊抬眼看了眼三人,陛下说要安全护送三人至镇北军大营,看着沈星煜吃下轮回丹,看着轮回丹的后症在沈星煜身上发作,待事成之后自然会有人来接替镇北军军权。
如今,只要保证他们一行人安然无恙到镇北军大营便可,余下的,就不是他一个金羽军副将能承担的了。
这长途跋涉的苦差事,金羽军还是头一次,不知那轮回丹究竟有什么后症,为何非要看着沈星煜发作才能离开,这世道真是愈发看不懂。
一个戍守边境多年,手持赤金虎符的大将,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雷昊心中暗自苦笑了一声,身在军中,他不知为何突然对身在玉门关的那位有了一丝怜悯。
他心中想着,抬手朝远处招了招手,立即有几个兵卒飞快地跑了过来,雷昊朝后退了几步,朝马车指了指:
“抬起来,看看车底横轴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两个兵卒分别从两侧抬起车架,横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雷昊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他转过身看向云景怡:“下臣并未发现什么蹊跷之处。”
云景怡走过去,贴着横轴认真查看着,横轴上有一大片浅红色,看起来有擦拭过的痕迹,应当是雷副将擦过的血渍。
她向不远处招了招手,林青鸾裹着藕荷色大氅小跑过来,看到景怡姐指着那一片血色,青鸾俯身仔细嗅了嗅。
旁边的人纷纷不解,雷副将更是一脸狐疑,这不就是普通的人血吗,是凉州驿站那个卖软儿梨的农夫粘上的。
当时已经擦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