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他出了何事?!”
云景怡感觉一只冰冷的手突然穿过自己胸腔,狠狠箍住自己的心脏往外扯,令她一时之间骤然心痛起来。
北域战事吃紧?
生死存亡之际?
她想到那日常俞说到,沈星煜接到紧急军情深夜离京回军,他连一句好好的道别都未曾对自己说过,这还未到一个月,怎么会有生死存亡之忧?
难道他遇到了什么猝不及防的军情?
云景怡顾不得细想,她一步走到李宗启面前深深行了个礼:
“三皇子殿下,请您同陛下一定要相信沈将军,他的能力和忠心绝不会有二心!”
她说完抬起头看着李宗启,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映着殿内的灼灼烛光,令她整个人此刻看起来有种异样的锋芒。
这种锋芒与京城中那些名门贵女不同,她就像一支玉簪,平时安安静静地藏匿在发丝之间,一旦遇到事物便尖端毕露,带着要要夺人性命的气势!
难怪沈星煜会对她感兴趣,这样一名与众不同的女子,换成哪个男子不会多看两眼。
不过自己已经有了叶儿,世间其他女子再好,在叶儿面前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李宗启右臂伤口用棉布扎着,原本姿态就有些好笑,听到云景怡的话,李宗启一双深黑色长眉挑了挑,口中感慨:
“哎呀,还未了解详情便已经开始为沈大将军说情了,这沈将军的魅力还真是大,昨日是付淳儿跑去皇祖母宫中为他求情……”
他说着,手臂伤口疼了一下,口中“嘶”了一声走到软塌上坐了下来,左手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口中漫不经心:
“现在又是云医师为他做说客,他的面子还真是大啊。”
云景怡的心中仿佛有一万根针,她深深皱着眉头,看到三皇子的架势便快步上前,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便把他的茶盏夺了过来:
“殿下,您待会还要服药,茶水解药这段时日应当少饮。”
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毫无规矩,李宗启的左手还保持在端着茶渣的姿势,脸上已经有了六七分的震惊。
然而转瞬间他心中便已经明了,李宗启笑着叹了一口气:
“你们俩还真是如出一辙,他回军前特意派人告知我要护你周全,现在你为他说情,你们之前真的完全不相识吗?”
他的话中有话,云景怡此刻只想知道那句“生死存亡之际”究竟是何含义,对他此刻言语中的调侃完全没有在意。
李宗启见她面容逐渐冰冷,甚至看起来快赶上沈星煜那张万年冰块脸,他将左臂撑在案几上缓解疼痛,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
“秋末时大漠上的村民为过冬囤积粮食,往往会在中秋后延续互市的商贸时间,在这段时日,大漠上往来商旅繁多,镇北军也会加强护卫,此前从未有过外敌入侵。”
“北戎人这次是有备而来,趁着互市最后一日的晚间,北戎的重装骑兵深夜穿越山间,袭击了六七个小镇、村子。”
“他在回京述职之前已经提前规划了军务部署,接到安插在北戎的细作传回北戎有可能入侵的消息后,他昼夜不停赶回军中,可是……”
“可是什么?”
云景怡的手指狠狠捏着茶盏,几乎要将它捏碎在掌心中!
自己虽然自幼生活在南疆,因为经常跟着师傅下山游医有时也会接触到南来北往的行脚商,她知道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平民百姓有多辛苦,将北域的产物贩到中原腹地来赚一些差价,在京城进购一些南疆的产物再一路带回北域。
然而这一切的辛劳,不过是为了年末有个好收入。
世人忙忙张张,不过碎银几两。
听师傅讲,北域大漠比中原腹地和南疆更快入冬,大漠上的人往往要在中秋后便要囤积过年所用的吃食。
漫漫长冬,荒原雪漠,他们要靠着储存下来的食物度过整个寒冬,直到次年开春之时。
大靖朝开朝至今便与北戎人常年征战,镇北侯未卸任之时几度将北戎打回荒山,但是北戎生活在大漠深山之中,物资匮乏,一直对大靖朝广袤的土地和丰盛的物资虎视眈眈。
北戎蛰伏了这么多年,竟然在这个时候再度入侵!
方才听三皇子的口吻,可是什么?
整个内殿此刻寂静无声,烛芯燃烧的噼啪声都停了下来,空气仿佛被寒冷的长夜冻结了。
突然屋顶上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李宗启整个人神情一紧,周身杀意尽显,仿佛方才那个笑意盈盈打趣的人与他完全无关。
云景怡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像树枝落在屋顶的瓦片上,虽然动静很小,但是却令她顿时警惕起来。
因为,紧接着便传来两声极轻的瓦片碎裂之音!
然而短短一瞬,那个声音便消失殆尽,仿佛融入在长夜的寒风之中,不知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