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诊治。”
妇人沉默了片刻,一双秀眉紧皱,面容浮上一层憔悴:“家夫已经多日未曾安睡,云医师可否稍等?”
云景怡目光如剑:“夫人,病情不等人。”
不知为何,云景怡感觉妇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像刚开始那样,充满锋利,从琼华阁正殿,右拐走近一间内厢房,尚未走入,云景怡便嗅到一股汤药的味道。
气息苦涩,令人喉咙收紧,推开门,走入内厢房,这种味道愈发浓烈,云景怡忍不住收敛眼神。
她的视线落在一处床榻上,那里有一个消瘦的人影,半倚半靠着一个金丝软枕,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对襟长衣,胸口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他睡得很沉,头歪倒一侧,些许流涎顺着嘴角,缓缓滑落下来。
云景怡粗浅地查看了一番,侯爷面色灰黄,眸子污浊,呼吸时肺腑有沉重的杂音,右手右脚呈僵硬扭曲状,这是中风的症状。
她的手指压在他左手腕处,良久,才缓缓松开,一股沉重缓缓袭上心头,镇北候的病症,比预想中,严重的多。
夫人拿起一方帕子,拭去镇北候口角处的流涎,然而刚刚擦拭干净,不多时,又有一股从嘴角处缓缓滴落下来。
“我来吧。”
沈星煜从她手中拿过,蹲在床榻前,动作轻柔,擦去那一抹水渍。
夫人望着沉睡中的人,眼神中尽显哀愁:“请云医师诊断,能否拯救吾夫?”
云景怡的神情逐渐凝重,在下山前,自己曾反复推敲镇北候的病症,设想过多种情况,却从未料到,眼前的病躯,竟然已接近强弩之末。
双眼混浊无神,脉象绵软虚浮,无论从哪种迹象来看,镇北候都难逃过今年冬天,所以,韩御医的方子才会如此精心斟酌,反复推敲,不留丝毫纰漏吗?
“夫人,将军,我需要解开侯爷上衣。”
云景怡并未直接回答夫人的问题,这个问题,现在任何一位医师都无法给出答案。
她走到床榻最近处,转头看向依旧半蹲在床头边的人,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云景怡开口提醒:“将军,请退后一些。”
沈星煜愣了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抬脚轻轻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紧紧跟随那抹身影。
她抬手,在颈间动作了几下,片刻后,一件月白色的外衫扔到自己怀里,随之而来的是沉稳轻柔的声音:“劳烦将军帮我拿着。”
只是瞬间,条件反射一般接住那件披风,沈星煜微微一滞,手心悄然握紧抓住一抹柔软。外衫上有一丝茉莉清香,在室内苦涩的气息中,幽幽飘近鼻端。
“世子,交给老奴吧!”桂婆婆吃了一大惊,自从签了身契入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哪位女子可以如此指使世子。
“无妨。”沈星煜淡淡地回答,并没有把手中那件披风交给她的意思。
桂婆婆更加吃惊了,且不说世子常年在外带兵,从不接近女色,即便是回京,世子也从未有过帮女子拿衣物这种亲密之事。
完了,世子心性变了,不知道那些倾心世子的贵女们,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惊掉下巴。
云景怡手指动作轻柔,缓缓解开镇北候衣襟,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坚实的胸膛,还有胸膛上,大大小小的几处疤痕。
略微数了一下,竟然有六七处之多,有砍伤、烧伤,右胸口处中过一箭,似乎箭头上带有倒刺,即便已经愈合多年,依旧能看出伤痕凸起。
最长的一条疤痕,是胸膛中间那一道刀痕,横亘左右,触目惊心。这是镇北候镇守北域,守卫大靖朝子民的荣证,如今,一代枭雄缠绵病榻,果真白云苍狗,世事巨变。
云景怡用手指按压了几下,指间触到肌肤,像浸过水的棉絮,软而无力,手指轻抬,指印并没有随之缓缓消退。她俯下身子,将一侧耳朵贴在镇北候胸肺处,另一只手沿着胸膛轻敲。
半晌后,终于站起了身子。
夫人见她朝后退了几步,走上前为榻上的人系好衣衫,素手轻轻掂起软毯遮住镇北候的身子,语气似冷非冷:“云医师,病情如何?”
云景怡神情凝重,一双剪水秋眸赫然收紧,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病榻之上,那上面的人睡得昏昏沉沉,左手无力地垂在榻边,右手紧紧蜷缩着。
一呼一吸,喉咙和肺腑之间的杂音愈发明显。
她并未立刻回答夫人,眼睛转而看向身后的人。
沈星煜臂弯处搭着她月白色长衫,一身玄衣,沉静俊逸,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宛如星辰。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跟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突然迎上她的视线,那双顾盼流转的眸子看着自己,沈星煜微眯了一下双眼。
“下山时,我曾与世子达成三个约定,世子可还记得?”
云景怡看着不远处的人,他长身而立,身型挺拔,似乎永远这么安定沉稳,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