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榻。
沈离刚刚歇下,便听到有人敲门,接着耳边响起雪棠娇娇的声音:“皇兄,你睡了吗?”
沈离道没有,他趿上布靸打开房门,只见雪棠抱着她那只狮子猫俏生生站在门口。
她一只手抱着丛丛,腾出另一只手拉住沈离的衣袖,小声说道:“皇兄我在你这儿就寝好不好,我个头小,睡在茶榻上就成。”
雪棠娇弱,生病的时候愈加娇气,小时候每每生病,不仅要贵妃守着,还得让沈离一起陪着才安心。五六岁的时候,不知和沈离同塌而眠过多少次,
现在她长大了,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粘着沈离,提出过分要求的时候,总归会有一些心虚。亮晶晶的桃花眼偷偷睇着沈离,唯恐沈离拒绝她的要求。
沈离轻叹一口气,侧身让雪棠进屋,他伸手指了指矮榻,低声对雪棠道:“你且到榻上就寝。”
话毕转身走到窗边,俯身躺到茶榻上。
雪棠看着沈离躺在茶榻上的身影,嘴角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皇兄虽不苟言笑,却总是顾念着她。放眼整个皇宫,他是除了母妃和父皇之外,唯一庇护过她的人。
倘若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报答皇兄。
雪棠翻了个身,将锦被抱到怀中。锦被倒是很柔软,床榻却不甚合雪棠的心意。沈离行军多年床榻也是军中样式,矮矮一层,上面铺的褥子也薄,躺上去很坚实,却也有些硬。
雪棠睡不惯硬床,但今日屡次叨扰皇兄,她不好再提要求,便直着身子侧躺在榻上,她原以为自己这一夜是睡不着了,没想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入了梦乡。
晨光熹微,柔和的朝阳一点一点把暗沉沉的寝屋染亮,沈离睁开眼,入目是侧躺在拔步床上安然入睡的皇妹。
雪棠的寝衣轻薄柔软,服帖的拢在她身上,勾出一道玲珑的曲线,细腰纤纤、不盈一握,到了臀部又兀地丰腴起来,纤细和丰满完美结合,如一副韵味十足的画。
九皇妹长大了呀。
沈离走到门口,轻轻带上房门。低声对十一吩咐:“在榻前立一架屏风。”
想到雪棠脏兮兮的绫袜又加了一句:“给安宁准备一双藕丝云履。”
雪棠娇贵,除了藕丝云履,旁的鞋一概入不了她的眼。
雪棠睡醒时已日上三竿,她惦念昭帝,草草用了半碗粥便披麻戴孝到太极殿守灵。
人似乎是在一瞬间长大的,守灵的皇子公主顾忌雪棠的身份,像避瘟神一般避着她,若是以前她定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可险些丧命以后,她便什么都看开了,只要能活着,便比什么都好。
她孤零零陪着昭帝,一直守到夜幕四合,才返回衔云院。
守灵辛苦,雪棠跪了大半日,膝盖青红交错,高高肿了起来,宫人给她拧了热帕子,足足敷了大半个时辰,疼痛之感才缓解了一些。
雪棠懒懒卧到榻上,平时只要她一躺下,丛丛就会伏到她腿边咕噜咕噜的叫,今日似乎还没见过丛丛。
雪棠看向身旁的宫女:“你可见到了一只异瞳的狮子猫?”
宫女摇头:“奴婢未曾见过。”
近日来险象环生,雪棠唯恐丛丛又出什么意外,她坐起身,急匆匆便出了房门,把内院寻了一遍却怎么都寻不到丛丛的踪影。
雪棠心如火焚,又狂奔到前院,一间屋子接着一间屋子的寻找。
雪棠是在沈离的书房寻到丛丛的,一进门就看到丛丛正卧在书桌上呼呼大睡,丛丛长的胖,活像一只白色大毛球摊在了桌子上。
雪棠哭笑不得,忙伸手去抱丛丛,丛丛倒是警觉,“喵呜”一声从书桌上跳下去,蹿到了屏风后面的隔间里。
雪棠又绕过屏风去追丛丛,刚把丛丛抱到怀中,就听到有人打开房门进了屋。
“王爷,西疆军已经开拔,若是日夜兼程,不过二十日便能抵达京都。”是十一的声音。
“二十日太久,命霍允在十五日之内到达京都。”沈离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次却有些仓促。
昭帝生前未曾册立太子,按照祖训,若是没有诏书,当尊嫡长子为帝。中书省按照惯例,正在为皇后所出的十四皇子沈允准备登基事宜。
沈离在这个当口将西疆军调入京都,意图不言而喻。
按照私心,雪棠当然希望沈离能继承大统,可谋逆是大罪,沈离虽顾念幼时的情义,又如何能容忍他的计划被她知晓。
雪棠唯恐被沈离发现,她缩在屏风后面,身体绷成了一条弦,连大气都不敢出。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乖顺的丛丛却一反常态调皮起来,倏得一下就从雪棠怀中跳到地上。
“谁?”十一低呼一声,当即就抽出了长剑。
“喵”丛丛低低叫了一声,身子轻轻一跃,便跳到了书桌上。
“原来是九公主的猫。”十一倏然放松,他将长剑插回剑鞘,眸中的肃杀之意这才消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