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
杨仪迟钝地摇摇头,歪头靠在他肩上。
嗯……好像他一点儿也不委屈了。
于是他紧紧地双手抱住杨仪,回头一看,杨青的嘴撅得更高了,而他自己的嘴角同样翘得老高。
缓过劲了,杨仪问马文才怎么找到的她。
马文才轻哼。他爹就是杭州太守,谁人是否离开杭州稍查便知。一知道杨仪并未离开本地,他就猜测梁山伯和祝英台或许知道杨仪下落,可梁山伯虽迂腐,但也不傻,怎会轻易告诉。
“所以我让王大人故意示软,就说地方官会因你失踪而受朝廷惩罚,梁山伯自然不忍,就将你的下落告诉了他,他一知,我也就知了。”
听罢,杨青短短地笑了笑。
马文才暼他一眼,又看向杨仪,温声责怪:“你看看你,只离开我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他摸摸杨仪头顶,杨仪微微躲开:“文才,我已决定回天水。”
“你不想回书院,就去我家住,要是我家你还不喜欢,我就另找个安静地方安置你,一切随你。”
“……”
马文才认真看着她,眼神真挚:“我想停学,一直陪着你。”
“哈哈!”
突兀的,杨青笑了两声。
马文才浑不理他。
“小姐,”杨青道,“祝家还等着咱们的消息。”
“祝家?”
“哦,马公子只知金屋藏娇,却不知我家小姐心不在闺阁,受人之托为百姓治水吗?”
杨青说起违心话一点也不脸红。刚才还说杨仪丧志,而今又说她品德高尚。
杨仪无语地白他一眼,他也不心虚。
马文才被这二五仔气笑:“那种辛苦事自有地方官去做,杨仪是什么身份,哪里能跟臭烘烘的工匠们一起共事?”
这是拱火。杨仪想。
可她还是生气了。
她沉下声:“倘若我就是要跟那些人共事呢?”
“杨仪,你不懂,那些人都是卑劣的下民,你出身高贵,和那些人一起只会自贱身份,会令他人不耻。”
“你会不耻吗?”杨仪问。
“我,我不希望你被他人笑话。”
“……”杨仪指指船夫,“刚才我就同他一起在船上用泥炉煮茶炖鱼,前天我和那些村妇一起下地开荒,更早的时候我还抱过他们的孩子,帮他们的大人办理丧事,你,觉不觉得我晦气?”
马文才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认为你晦气?我……”
“可是我觉得晦气!”杨仪甩开他,站起来。
江面宽广,似能容纳百川,可藏不下她胸中的气。
“你们马家的确神通广大,你们可以强迫民女,也可以从别人家里抢走别人的朋友当自己的小妾,连别人在哪里干什么也要横插一脚。可这么厉害的马家,却对自己治下的百姓毫不关心,任他们横死,我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我自己。”
杨仪冷冷道:“做百姓的只能听当官的话,做妻子的只能听丈夫的话,做子女的只能听父母的话,归根结底,你们只要我听从你们的话。可我只想听从自己的内心,如果你将来的打算只有你自己的安排,那你何必找我呢?你应该找一个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我一个傻子。”
“嘭!”
船身狠狠仄歪。
马文才缓缓站起,砸过船的拳头微微红肿:“说到底你还是瞧不起我,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难道我爹做的事就应该怪到我的头上吗?我关心你难道也有错吗?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却说你看不上我?”
他吼着说完,眼睛通红,脆弱得就像个孩童。又忽然柔软道:“你不喜欢我可以改,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改,这还不够吗?”
杨仪静静听他说完,心里酸涩,但还是道:“早先是我没有想通,我以为我可以忍下。”
她忍不了。
想当初她离开天水时也是这么决绝,如今旧事重演,她遗憾,但也不过如此。
反正如此了,长痛不如短痛。
船靠岸,杨青牵来他们来时骑的马匹,杨仪上马后,回头看马文才仰着头,也不眨眼,沉默地看着她。
“我走了,告辞。”
杨仪拱手,扯缰绳调转马头。
杨青没有拱手,一抽马鞭轻快地跟上杨仪。
……
祝家待杨仪是极好的,她与祝英台同窗好友,又都是女子读书,受托而来却不收一金一帛,品行上佳,这样的女子任谁也讨厌不起。
时日紧迫,杨仪日赶夜赶,总算画了份崭新图纸,又同工匠们商议后,敲定动工细节。
然而这份图纸却未被地方县令胡大人准许。
“他只是怕出了问题,不想担责而已。”祝英齐气冲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