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七七枕着电脑桌睡了过去。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和夏胤荣始终是在一起的。他们并肩走过很多地方,踏遍了地图的每一个角落,与不同的人相逢、熟识、分离,尝试过各种各样的事……恍恍惚惚,无数片段闪现,倏忽而逝,竟似一生将尽。唯一蹊跷的是,她却始终想不起来最初来此的目的——
在一切的开端,他们是为了什么……踏入这个世界?
一念及此。
宛如一枚石子投入心湖,一刹那千层浪起,明镜破碎。苦苦支撑的幻象终于出现了一丝罅隙。随之而来的,是早已注定的崩坍。金七七倦极闭上了眼,任由意识坠向无尽的虚空。
再次睁眼的时候,金七七发觉自己仰躺在夏胤荣的怀里。他坐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横抱着自己,清俊的面容镶嵌在混沌的天幕中,是这昏昧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存在。
“你的精神太累了,七七。”夏胤荣的眼中写满了担忧。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一起玩游戏的吗?发生……什么了?”脑子的转速还没跟上世界线的切换,金七七略微支起身子,把额头蹭在夏胤荣的脸侧,含含糊糊地□□,“头好疼……”
“你在这个世界里沉浸得过深了。”夏胤荣叹了口气,一只手伸过来,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太阳穴。金七七乖顺地放松了自己,自然而然闭上了眼。
“游戏与你的精神产生了过于紧密的联系。不知道为什么,脑洞的主人在创造了这样一个游戏后就开始撒手不管。一直以来支撑游戏世界继续运转的能量,应是来自于你。于是这个游戏会按照你的意愿、顺着你的想象发展,直到它彻底超出你的精神负荷。”一片黑暗里,夏胤荣的声音响在耳畔,格外清晰。
“那么说……我是什么时候代替他成为了这个游戏的主宰者?”答案竟是如此。金七七却也没有太多意外。或许,从很早的时候她就已发现,这个游戏的故事走向太符合自己的想象了——除非脑洞主人忽然读取了她的想法,不然,就是她已经成为第二个“脑洞之主”了。
她心里很清楚,在这个意识世界里,脑洞主人即是绝对的主宰者。如果此人不是撒手不管而是有心干扰,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使游戏世界安稳地运行至今……而这个人,先是在白羽公主周靖业那个世界中执意于掌控一切,转眼之间,却又对自己亲手创造的一切弃如敝屣——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金七七抬起眼睑,目光越过夏胤荣的肩头,望见一片虚空,心头忽然泛起寒意。
“你是怎么猜到是我?我在离开游戏世界之前完全意识不到。”她低声问道。夏胤荣脸上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惊讶,那双眼眸里只有深深的关切。
“……因为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了解你的所思所想,知道你真正期盼的是什么,以及,你的困惑。”夏胤荣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回答。混沌空间里没有充足的光源,金七七却能清晰地看见他眉宇的褶皱,嘴唇开阖的细节——想来,是心中早已镌刻的轮廓,一闭眼就能浮现出来,即便在意识界中勾勒起来也毫不费劲罢?
“从对冒险的兴趣、到和队友的感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努力就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没有人不希望日子是轻松愉快的。但在潜意识中,你却十分清楚这只是虚构的世界,仅仅是做梦无法解决现实中的问题。所以才有了咸鱼兄‘为了现实生活’而告辞,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队友离别。一边是沉溺于梦境的渴望,一边是牢记现实的召唤,就在这样的拉锯之中,承载了你对梦想的渴望的游戏世界便开始了崩坍。”夏胤荣平静地述说。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之后的空虚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苦笑,金七七无力地抬起手,覆上自己的双眼,“我果然是重度游戏瘾患者呢……”尾音,结束在自嘲的轻笑中。
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如果这是一场意识战争,她确实输得彻底——沦为幻象的傀儡,又因为现实的牵挂而在自我拉锯中耗尽了力量,最后不仅没有找出脑洞主人,反而被引诱得迷失了自我。
“但是,输的只是我,不是‘我们’。”抬起遮挡的手,她的眼中重新焕发了光彩,“夏胤荣,有你这样清醒的队友,我们两个人是不会输的。等我休息完就走吧,去找出真正的‘答案’!”
“骗了我们这么久,搞得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只会躲在意识世界里编织幻想——这样的脑洞主人,说得好听一点叫高高在上隐身幕后、心机深沉的阴谋家,说难听些就是个彻底脱离现实、连自己的幻想世界都不肯亲身上阵的死宅懦夫罢了。”恢复了一点力气的金七七站起身来,望着四周的混沌,不禁哼哼了几声,“如果这就是他内心真正的样子,那还真是荒凉得可笑,贫瘠得一无所有了。”
“七七。”听出她话中的挑衅之意,夏胤荣眉毛一挑。
“怎么?”她哪里说错了嘛?从阴谋论的角度看这次的脑洞之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