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给婆婆编草席卖。平素也捎些客人挣钱。”
“就在一个大雨天,她被一个船客糟蹋了,随后连人带船一起沉了底。尸体一直没浮上来,据说是陷在泥塘里。”
“但是自此之后,起雾时候时常有人看见王婵在划船,从西洲到渚上,划来划去。你若是好心帮她划船,她会送你两块琉璃;你若是敢欺辱她,听说,她每日都要带走几个人,和她作伴。”
说到此处,他对着苏奈嘻嘻一笑。抱起琵琶旋身而走,回到了水中央的戏台上。
原来是表演间隙已经结束,新的舞蹈已经开始。戏台上又走上十个白衣的女郎,少年却背对苏奈这厢客人坐着,宽大的红衣曳地,黑发披肩。怀里的琵琶从肩头露出一点,他的一声长长喟叹传出:“坏了,今日兴致坏了。”
客人交头接耳,正在疑惑这少年怎么只露个脊背便开始演奏,曲调已经响起来,稍有些有气无力,忽大忽小。那十个女郎已经按照排演舞起来了,再听一会儿,窃窃私语骤然增加,因为那琵琶弹得如醉酒之人东倒西歪,荒腔走板。
越发难听不说,声音还越来越大,直至震耳欲聋,苏奈几个忍不住龇牙咧嘴,捂住耳朵。只听“嘣嘣嘣”几声巨响,琵琶弦竟然全部挣断!
那红衣少年原本背对人坐着,脑袋却忽然如同陀螺,以脖子为轴,转了个圈,正对着客人。一张尖细的惨白面孔,两眼流血,长长地吐出舌头来。
这当口,厅堂内静默了一瞬,旋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碟子碗筷纷纷破碎,跌入水池中,客人惊慌失措,四散而逃。杨昭当即起立,撞翻桌几,一左一右扯起苏奈和小桃,拔腿便飞奔。
那脑袋长反的少年却微笑着飘然而来,倏忽到了眼前,他怀里的琵琶表面突然绽开裂口,上面生了一张嘴,獠牙上挂着涎水,张口在人腿上便是一口,生生撕下一小块皮肉来。
那被咬到的客人惨叫嘶鸣一声,顾不得痛,捂着腿一瘸一拐地,连滚带爬地朝门外跑去。客人连同跳舞的侍女跑得更快了,侍女失色尖叫着,那琵琶上的嘴却美味大嚼着,随着红衣少年飘来飘去,逢人便咬。
“不得了了,鬼吃人了!”杨昭推着两个姊姊飞到窗口,将小桃一抱,送上窗台,还没怎么注意,苏奈身子一闪,自己跳过了窗。她回首一拽,杨昭不知怎么就被拖了出来。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他没命狂奔,把他鞋底都快磨秃了。
外头夜色浓郁,水面之上无数错综复杂的廊桥,更有看不到镜头的阁子,灯火璀璨。苏奈拖着两人,跑得越过众人,一马当先,扭了扭脸,一时不知道往哪拐弯。身后混乱的尖叫声由远及近,就在后脑勺了。杨昭往远处一指道:“苏姊姊,顺着这条道过去,那边有车!”
瞬间苏奈又奔出一丈,追上前面缓缓移动的风灯。前方一人赶驾马车,正在缓步慢行,车上套了四匹骏马,想必能跑得很快。苏奈感觉到颊边一阵风声,杨昭已经一个鹞子翻身,坐在马上,勒住缰绳,回头急急问:“大哥!大哥!那边撞鬼了,可不可以载我们一程?往渡口去。”
那赶车的小厮叫身边忽然多出来的人震了一下,反应倒也迅速,忙掀开帘子道:“快上来。”
杨昭拉着苏奈和小桃上了车,自己也坐进车里,马匹扬蹄飞奔,马车迅速颠簸狂奔起来。那赶车人一面抽打马屁股赶路,一面问道:“你们刚说什么?撞鬼了?在何处?”
“就在最深处的那个阁子里。”感觉车夫声音蒙蒙昧昧,杨昭忙掀起帘子,比划道,“一个白脸长舌鬼,脑袋能转个个儿!”
马车向前疾驰着,车夫背对他们道:“哦?可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忽然转了一周,风灯微弱的橙色光照着一张细长惨白的脸,眼下黑红血水流,青色舌头颤巍巍地垂下来,正和杨昭脸贴脸,不是那琵琶鬼又是谁?
“……”杨昭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快跑!”
他背后的剑已经出鞘,照着那长舌鬼面门狂砍,红衣琵琶鬼像是风筝似的斜飞出去,嘻嘻笑着,转瞬便飘远了。马车在狂奔中逐渐散架解体,两只风灯跌在地上摔碎,随后是车篷,车轴,三人都滚落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远远地只看见两只车轮奔向远方。
慌乱中,苏奈搂住一只健壮的马腿,被受惊的马拖着走了几步,一个打滚轻盈地站了起来,一面跟着马跑,一面扯住缰绳,一面踩住马镫,想顺势骑上去。谁知这马狭长的马脸扭过来,在她身上嗅了一下,一蹄子蹬了过来,险些把她踹飞。
苏奈心道:大姊姊说过马是灵物,可气这马闻出来我是只狐狸精,不愿意让我骑!马被她扯住缰绳,不断偏头挣扎,向后空尥蹶子。苏奈一把抓住马掌,狐狸爪呲出来,往马腿上挠了一爪子,直将这马痛得仰头嘶鸣。
苏奈趁机抓住马鞍一跃而上,在马屁股上一拍,回头想把那两人拽过来,结果气不打一出来:只见杨昭早就骑在马上,怀里护着小桃,他扯着缰绳,就跟在她身后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