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有人过来了。”苏奈将二人拉退了一步。
草丛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凌乱而急切,似乎人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半只脚“扑通”地踩进了水里,又踉踉跄跄地淌水而行。
三人藏在树丛背后,那个头发凌乱、衣服脏污的破落户就从他们面前走过。就在同时,苏奈嗅到一股恶臭飘来,直将她熏得捏紧了鼻子,摆着手啐道:“呸呸呸,好臭的男人,臭死了!”
杨昭和小桃都惊异地看她一眼,杨昭悄声道:“苏姊姊,空里可有什么味道么?”
“你们都没闻到么?”小妇人捏着鼻子道,“好像咸鱼在臭鱼池子烂了好几天,又浇了一勺粪水!”
两人虽没闻到什么异味,但也叫她形容得急忙屏住了呼吸。
再一看,那瘦小的臭男人竟然连滚带爬地爬到了乌篷船上,将那小船压得左右摇晃,“船家,快划船,快点!”
那少女船家举起胳膊,仍旧慢吞吞划船,乌篷船缓缓地离了岸。
苏奈眼睛一瞪,没想到不过犹豫片刻的功夫,就叫人抢了先,还是这么一个臭烘烘的人类,不免心头火起,踮着脚尖巴望着它离去。那男人伏在船上,似是虚弱得很,因为他都顾不上自己裤子上破了个碗大的窟窿,半个腚在外面露着,也沾满了泥和灰!
苏奈幸灾乐祸,忽而觉得那破窟窿眼熟,笑容便一凝,再一想,便想起来了,这不正是自己的杰作?除了她的狐狸爪,谁还能画那么远。
那日在王大人府上,好像是遇到个瞎带路的小厮,她用法术给他的裤子扯了个洞,专叫他出丑。只是王大人家的小厮,怎么在外面乱跑,瞎抢人家的船,还臭成了这样?
苏奈转过身知会杨昭:“刚才那个人,我好像见过他!”
一转过来,却见小桃脸色青白,双手抱臂,浑身颤抖地软倒在杨昭怀里,眼睛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整话来。杨昭一手扶她,一手急匆匆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了几圈,裹成个蚕茧,一把搂在怀里:“小桃姊姊,你又发急病了?这样可暖和些了么?”
苏奈插了半天,竟插不进话去,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
船向前一点点挪动着。那干瘦的男人跪坐在船上,缓过气来,便慢慢爬坐起来。
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假扮小厮潜入王大人府上,劫杀了王夫人的匪徒。
眼下他好几日没梳洗过了,头发板结,耷拉在颊侧,胡子也如杂草般钻出皮肉,眼窝深陷。他的眼睛左右转动,警惕地看着四周。
划船少女的声音冷冰冰地从头顶传来:“去哪?”
“只管往前划!”他瓮声瓮气道。
他将半个身子挪到船边,俯身借河水洗了把脸,看清自己了的形容,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那王大人死了浑家,痛不欲生,派人对他穷追不舍,城里到处贴满了他的通缉画像。有好几次,他在街市上,几次试图将偷盗来的首饰、珠宝典当出去,都险些被他的人抓到,最后只好逃到了深山老林里躲了好几日,期间靠吃野果、饮河水度日,别提有多晦气了。
幸而今日赶上了船,只要远远离开,凭他王大人有三头六臂也捉不到他!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冷眼看着那划船少女慢吞吞的划船。船仿佛是陷在了泥地里似的,走了半天也不动一下。“怎么走得这么慢?你会不会划船?”他一把夺过船桨来,“我来划。”
那划船少女叫他推搡了两下,也不吭气,仿佛是个哑子一般。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也不客气,没事人似的钻进船篷里去了。
“你倒舒服。”他冷笑道。
他用力划了一会,船飞快地向前走,又来了一阵风将船托着,不必划也能稳稳地前进。他见船离岸已远了,四面都是青山,确认无人追上来,便撂下船桨,进了船舱里。
掀开帘子,那划船少女背对他蹲着,正在收拾满地的稻草。方才他急着上船,没顾得仔细看,这会一瞧,那少女看起来只十六七,身段十分窈窕。她袄裙领子里伸出来的那细瘦的脖子,好像随便一扭就能折断似的。
随后,他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仔细一瞧,她后脑勺的鬓发上戴了一对蝴蝶发展,琉璃制。随着她的动作灿然发光。
他看着那闪动的光,喉头滚动一下。想不到这丫头穿得寒酸破旧,倒也不是一点宝贝没有。
他又想,今日一走,即便是成功逃脱了,倘若这丫头惯常在那渡口拉客,王家的人问起来,难免不走漏了他的行踪……况且,此后他走南闯北,有只船也方便得多。
他打定主意,眼里慢慢地浮现了戾气,他蹑手蹑脚地靠近,猛地,从背后勒住少女的脖颈。
他用了十成力气,少女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只剩下一对足在稻草上踢踢踏踏,剧烈挣扎起来,又被他向后拖去。他将她头发上的一对发钗,连同手上的一只生了锈的银镯子全部用力撸下来,放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