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气一暖和,草丛里的动物和过路的行人便多起来。
明锦既修得妖丹,不如以前那么怕冷,便能娉娉婷婷地出门来。她每日坐在石头上,拿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口中念念有词,思忖下山后去该哪里找富贵人家。
苏奈去蛇洞玩过几次。
大姊姊身上的冰已经化了,鳞片上挂着水珠,但依然沉睡未醒,苏奈将枯萎的花枝取出来,换成新的,随后一蹦一跳地出得蛇洞。
出来时,苗姗姗就坐在树丛背后,一面漫不经心地舔着爪子,一面透过缝隙盯着外面的过路人。
一般来说,她会着意挑选那些落单老弱下手,若是许多人结伴而行,她便蛰伏不出。
一来,凡人若是垂死挣扎之际,难保不会团结起来几人对付她一人,那会十分麻烦;
二来,若是只有一两人,她可一爪子抓死一个,方便灭口。山下人找不见尸首,永远不知这些人去了哪里。可若是一群人,跑脱了一两个,将山上有妖的传言散播出去,凡人就再不敢上这座山了。
这山猫精亦十分聪明,知道若不忍耐,那以后便没路人可吃了。
可恨等了几天,此时上山过路的都是些多人的商队,频频不得手,苗姗姗有些烦躁。
正在此时,又听见有人声,她定睛一看,山道上有三个胖瘦不一的男人往这边来。
他们既未赶马,又不带队,身上背着沉重的包袱竹箱,在冰面上一走一滑,姿态笨拙,只顾着看路,嘴里骂着什么。似乎平日里养尊处优,不常赶这山路。
苗姗姗的瞳孔兴奋地一缩,伸出银亮亮的指甲,刚要扑出树丛,便被一只爪子扯了下去。
“红毛狐狸,你干嘛!”苗姗姗恼羞成怒道。
“嘘,”苏奈小声骂道,“臭猫,那几个人是修士!”
苗姗姗吃了一惊。
大姊姊曾讲过,凡人想要修道成仙,除了去做道士,便是聚众立派,去做修士,跟从其中最有天赋的学习修炼,便可学到些真本事。
其中厉害些的,能使术法,能炼法器,对付寻常的山野小妖,倒是绰绰有余了。
苗姗姗躲在树丛背后,忌惮地向那几个人看去:“你怎么知道?”
苏奈一指:“你看他们竹箱上插着的,是那什么……”她一拍脑袋,“阴阳八卦旗!”
苗姗姗回头一看,果然在领头那人背后背着的竹箱上,看到了垂下来的布面旗子,上面以金线绣了几个圆圈,还有些蚂蚁样的文字,一时也唬住了。
可是从狐狸嘴里吐出这样陌生的词句,叫她感觉有些奇怪:“阴阳……八卦旗?”
苏奈挠了挠脸,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阴阳八卦图案,还是在墓穴里刨出来的小画书里看到的,她只看个新奇,并没有留心去记,可是今日一见这个标志,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看过的字段。
那书中说,这个图案是凡人炼气士的标志,道士的阴阳大,八卦小;修士的阴阳小,八卦大,虽则旗与旗的质量不同,但凡是炼气修道,都要带这样的标志的旗,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孙员外家里见到的那些一阳观小道士,他们扛的旗子便是亚麻作底,毛笔画上去的阴阳八卦,那个圆画得不太圆;而眼前这三个人,看起来却要更富一些。
他们衣着华贵,腰带上镶着金。就连箱上插着的这旗,都是光滑的绸缎做的,上面的阴阳八卦,也是拿针线一针一针刺绣上去的,在苍白的阳光下熠熠闪光。
苏奈思忖之间,这三人已经找寻一块空地,放下行李,坐下休息,各自饮水叙话。
苏奈和苗姗姗不敢出声,趴得低了些。透过树丛,能隐约看清他们的脸。
一个胖些的男人擦着额头上的汗,牢骚道:“我长这么大,倒还未曾吃过如此苦头。”
另一个瘦高些的人道:“这才哪到哪?不过是爬山而已。到川蜀,需要过西洲,前面的西洲才是凶险呢。想要得道成仙,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那胖子哼哼唧唧,嘴里不住地嘟囔什么。那瘦高的男人道:“你看安兄,抛下病妻老母,放下家里的万贯家财的,一路上都一声不吭,偏你抱怨得多,这一路上嘴皮子没停过。”
那第三个人是个年轻的男人。他身姿挺拔,穿一身月白长衫,虽有风尘之态,却难掩儒雅俊美的面目。
他原本一言不发,安静地以木棍捅着火堆,似在想些心事。直到这瘦高的男人赞美起他来,方抬起头,牵起嘴角,含蓄地一笑:“苏兄过奖。”
那瘦高男人笑着拍拍他的肩,正欲开口,忽而面色一变,目光如电,直向苏奈和苗姗姗藏身的树丛后看来:“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