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过惯了平静的日子,深知这样平静的背后,势必有人在负重前行。
他想为虞家做些什么。
虞臻是个武将,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到头来也只是道,“臣.......只愿家人无忧。”
雍亲王点头:“虞将军放心,本王日后定会好好护着虞姑娘。”
他是陛下亲叔父,若帝后不睦,替绵绵说上几句也是应该。
雍亲王答应的干脆,虞臻眉头紧皱,“多谢王爷好意,此等小事,臣已托付了宋俞宋将军,他明早归京,想来应能照看好绵绵。”
若是可以,他可不愿自家绵绵与天家贵胄有什么瓜葛。
听说绵绵已经被赐花,虞臻心下几转,决意等明早见着宋俞,便跟他提及订亲一事。
甬道两旁的宫灯泛着暖黄,照的雍亲王面上怔忡明显,他踱了几步忽得回过味来:宋俞?
难不成虞臻他——竟还不知晓今日青云殿究竟花落了谁家?
雍亲王眼眸一垂,很快便明白沈湛为何要将此事瞒的这般严密。
若是虞臻一早知晓虞绵绵会入主青云殿,必会以出征换取虞绵绵自由,这也是他最有利的筹码。
但端王之事不可复,是以要想牵制军权在握的大将,虞绵绵必须得留在宫里,留在沈湛身边。
这也是吴太后肯妥协的缘由。
沈湛他......
雍亲王慢慢笑了笑,的确比他们都更加合适坐在金玉宝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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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丝丝凉风吹着马鬃飞扬,得得的马蹄如飞。踩着积累的枯枝落叶,一路往京都疾驰而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骑在马背上的人影终于勒紧了缰绳,驻马停在了久违的城门下。
他身着盔甲,打马上一弯腰,指尖落了一朵花。
这会子天才麻麻亮,小花上还有些新鲜的露珠。
宋俞小心地拢起收好。这朵花虽不知名,却也在秋风中顽强地盛放。
送给绵绵,正好。
不同于沈湛犹如玉人般的俊朗,常年风吹日晒,让宋俞面上线条越发英气。
入宫需卸甲去剑。
清晨才摘的花被小心地放进了一方素帕。宋俞这般谨慎,在旁伺候的內侍亦不敢耽搁,捧着素帕里的小花犹如端着最名贵的东珠,亦步亦趋跟在换了常服的宋俞身后。
戍守边疆的将领归京,首要便是觐见天家。
战报比宋俞来的更快,沈湛问了几句,便让人送他回去好好歇着。
御书房里,桌案上还铺着笔墨。
今日里要连下两道圣旨,可如何下笔,何时下笔......
沈湛起身,负手着往窗边踱来。
晨光柔和,照在高挑清俊的身影上,犹如拂过一柄玉竹。那双乌浓的眉目被微光遮掩,看得不甚分明,薄唇没有弧度。淡漠地如同跌进俗世的仙君。
“陛下,送宋将军的马车回来了。”何礼恭敬上前,禀道,“宋将军去了虞府。”
“嗯。”
宋俞会去虞府,沈湛并不意外,他低低应了一声,侧目瞥了眼还杵在原地的何礼,面容沉静地吩咐道,“磨墨。”
窗外的天是一望无际的碧蓝,也不知是不是最近风吹的勤,成朵的云化作了丝絮,点缀似的挂在天际。
秋光即逝。
写了她名字的圣旨终于盖上了传国玉玺。
巳时刚过。
虞府的后厨已经开始忙碌,宋俞一早便前来登门。在书房跟虞臻说了许久,这会子才出来。
虞绵绵亦忙着手里的雕刻活计,眼珠儿紧紧盯着,压根儿没听见檐廊下突然纷乱起来的动静。
“女郎。”桃叶噙着笑,隔窗轻轻唤着正专心的虞绵绵,“宋公子来了。”
宋俞?
虞绵绵手中的刻刀一停,那双剪水秋眸才抬起,穿过碧纱窗,远远就瞧见了许久不见的宋俞。
他今日没有佩剑,只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常服,玉带束腰。守礼地背身站在垂花门处。
“宋哥哥。”虞绵绵与他也算青梅竹马,忙开口熟稔的招呼。
宋俞应声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却是他先弯起了唇角。
“绵绵。”
拢在手心的小花被透过指缝的秋风轻轻吹动,犹如那颗藏在腔子里的心,于一派平静下跳出了接连不断的咚咚之声,如鼓如雷鸣,却又只有他自己个能听得见。
宋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偏一开口,只剩平淡,“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