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话音一落,花厅里众人打量的视线齐齐朝虞绵绵看了过来。
这些年只听闻明毓身子不好,请了不少大夫调理。却不想出落的这样美丽的少女也是病骨在身。
“此事是青雨考虑不周。”吴青雨当即温雅起身,歉意地朝明毓行了礼,“还请将军夫人见谅。”
四周静寂了下来。
骤然被点了名的虞绵绵还有些发怔。桌案上,放着宫婢重新换上的鱼肉羹。瞧着却是与刚刚的螃蟹羹没什么两样。
明毓率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回礼,“多谢太后娘娘关怀,吴姑娘初办宫宴已然十分尽心,是小女一直养在深闺,故而身子病弱之事才鲜有人知。”
“虞夫人可莫要替青雨留情面。”吴太后温和地笑笑,“她还是历练的少,处事不够细致。看来这宫宴少不得要多办上几场,你们与哀家多聚几次,才能让她长进。”
“姑母~”
吴青雨撒娇地一低头,“待陛下大婚,这些事自然是由皇后娘娘来操持。况且姑母身子才好些,御医也吩咐过,不许姑母多饮酒酿。”
“你们瞧瞧,哀家好心与她提点,她倒是有一堆道理。”吴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也不怕众位夫人们笑话。”
话音落,刚刚还打量虞绵绵的几位夫人都笑了起来,附和着又夸赞了几句。
吴青雨微垂下头听着,唇边的笑意却是不减。
一时间,倒是没人再注意坐在最末上的虞氏母女。
“娘,我是不是闯祸了?”重新落座后的虞绵绵显然有些紧张,搁在手边的鱼肉羹徐徐散着香气。
她细细瞧了瞧搁在桌案上的白瓷碗,其上的纹路瞧起来跟之前那一碗盛着螃蟹羹的并无二致。可宫中用的餐碟都是官窑上品,烧制出来的纹路少有相似。
虞绵绵懵懵懂懂地似是知晓了一点,却又仿佛仍困在云雾之中,不得究竟。
隔着宽大的衣袖,明毓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压低声安抚了几句。
吴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座的几位夫人都已是心知肚明。
明毓一点儿也不介意那些主母们眼神里暗藏着的同情与惋惜。
总归世家高门规矩多,也不适合她的绵绵。既不是她想联姻的门第,也就无需太过在意。
不过重阳宴上还有甄选。好在绵绵自幼顽皮,琴棋书画不过堪堪入门。自然比不得下了苦功的吴家姊妹。
想到这,明毓心中松快不少,转头与旁人吃了几杯酒。
觥筹交错间,原本坐在席上的几个姑娘全都由着宫婢引着往内殿去。
游廊上的屏风后掠过一个个翩若惊鸿的身影,明毓无需细瞧,只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后的虞绵绵。
少女身形瘦削,却依旧腰背挺拔,丝毫不外显病气。
明毓眸中欣慰,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内殿里,早有宫婢备琴焚香。
青云殿之主,家世门第是其一,其二则是考诗书画茶四艺与仪态音色。最终选出三人,待陛下召见后再钦点下诏。
本来选秀一事考核极为繁琐细致,可如今陛下尚未把握实权。吴太后既草草定了重阳甄选,多半也就是走个过场。
在座的诸位世家高门主母都心中有数。吴青雨更是明白,既然虞绵绵注定不会与她争青云殿之位。此刻便是拉拢虞府的好时机。
早前围在一块的女郎全都去宫婢那选着一会要用的琴。
虞绵绵不擅琴艺,再者宫中的琴就算是选剩下的,也比她摆在房中当摆设的那把要好许多。
她站得稍远,一门心思回想着自己会弹的曲谱。
吴青雨瞧她一副安静的模样,心念几转,先是将选好的琴放在桌案上,这才缓缓走过来,关切地低声问着,“虞姑娘可是觉得疲累了?”
“嗯?”
回过神来的虞绵绵摇头,进宫前娘就嘱咐过,宫中万事切不能以病做说辞,她看向眉眼温和的吴青雨,旋即也跟着浅浅笑道,“多谢吴姑娘照拂。我身子无妨,只是在想一会要弹的曲谱才会有些走神。”
“原是这样。”吴青雨略一颔首,提议道,“姑母向来喜欢清婉的曲谱,若是虞姑娘会《青山顾》,此刻弹奏便是极好。”
“《青山顾》?”跟吴青雨交好的粉衣女郎听见话音,连忙凑上前来,“这不是吴家姊姊准备了许久的曲谱吗?若是虞姑娘弹奏了此曲......”
她话未尽,瞧着虞绵绵的眼神却已然有了敌对,“吴姊姊心地好,可今到底是天家甄选,哪里能因为旁人准备不足就让自己吃亏的。”
“知晚。”吴青雨面上闪过几分尴尬神情,摆手示意粉衣女郎不要多话,“虞姑娘身子弱——”
“吴姊姊,你也知我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甄选原本就靠个人本事,既是比试,哪里能和和气气,有商有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