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的越过白斩,往房间走去。
眼光扫过玄关,看了看在地毯上还在浸水的鞋子,白斩扯过桌上的餐巾纸把水渍吸掉大部分,拿起鞋子往阳台上走。
如果不出意料,明天这个呆货会继续穿这双鞋子出门去上班,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只有这么一双高跟鞋
白斩看着眼前这双鞋子无奈的叹着气。
方思慢回房胡乱吹了两把头发,脱了淋湿的衣服拿在手里往阳台来,见白斩在给自己晾鞋,作势便要走过去自己动手,
白斩连忙侧身给她看“马上好了”
原本漆黑的鞋子被满满的白色餐巾纸包围。
“不过你总一双鞋子,都没有替换的,我刚在网上给你定了一双,钱就不必给我了,诺,洗衣机我的衣服还没晾,你去阳台给我晾了吧,算是补偿”说完对着方思慢挤眉弄眼的笑。
方思慢只得无奈的笑,什么也不说默默从洗衣机拿出衣服,还不等她转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短暂的尴尬过后,白斩耸耸肩:“我也没吃,今天你生日,我给你煮碗长寿面吧,一起吃,我去烧水,你晾了衣服就下来”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嗯”几不可闻的声音飘过白斩耳边,白斩撇了撇嘴,这人,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楼梯间灯坏了两月没修,夜间只有借着屋外洒进来的微弱亮光才能勉强挪步,饶是平日里走了千百遍,方思慢也不觉放慢了脚步。
出了阳台后再下一半楼梯,是一个不大的阁楼间,银色的门锁上已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在深夜里泛着朦胧的冷光。
方思慢伸手向下扳弄门锁,摸黑打开了墙上的灯。
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通亮,反手关上了门,方思慢走向墙边的柜子取了香,随着打火机亮起,淡淡的香灰味渐渐整个房间。
方思慢对着香案上摆放的黑白照鞠了几躬后把香插进香炉里,后退半步后慢慢垂下身坐在了香案前的蒲团上;
身体背对着光源,脸沉没在阴影里,身形佝偻,犹如老妪。
“妈,我又长一岁了。”声音沙哑,听不出是哭还是笑。
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香案上的遗像,许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能释怀,因为她走得是那样的匆忙和意外,甚至半句遗言都没有留给她
为什么不能撑一口气呢,连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起初,她想,她大概是恨她的,后来又觉得其实怪到最后,恨的依旧该是自己,怪自己无端生出祸事,多年牢狱,死生师友。
过道处的风总是比别处要强劲些,没关牢固的门从内而外被暴力吹开,摔在墙上震颤出一声巨响,墙边缺了腿的旧箱子因重力不稳,摇摇晃晃挣扎了一翻后终究还是倒下了
跪坐在蒲团上许久不动的人,仓惶起身关了门,用手前后晃了晃门锁,确认关牢后才转身。
箱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方思慢扶它的时候沾了一手,双手用力拍了拍,尽是飞散的尘雾,呛得她打喷嚏。
这是一口很老的箱子,布制的箱面印着卡通小熊图案,因年岁过长,加上落了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拉杆的设计也很不科学,就算全部拉出,走路的时候还是短半截,往前走的时候如果稍微跨步大一点,后脚就会撞上箱子,两年前搬家下楼梯的时候,方思慢提着走,下面的滚轮撞在阶梯上,瞬间半边滚轮就没了,放在地上也必须靠着墙,不然放不稳。
她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链,箱子轻飘飘,里面装的不是衣服也不是其他,是一箱子的信件
这些东西整整齐齐的码在箱子里,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从她出狱那天起就一直跟着她走南闯北。
那些仿佛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情、埋藏在昭昭年华下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此刻都像眼前被打开的老旧布箱子,赤裸裸的摊在方思慢的眼前
时间不会让痛楚的情感退却,只是隐晦的将它埋藏得更深。
牛皮色信封上,黑色签字笔用行楷端端正正的写着“北京女子监狱三监区——方思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