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酒拂袖离席,伊阙公主唤道:“风暄……”
独孤谋抚握她的手道:“让他去吧。”
“照照,”独孤谋愧疚的沉叹:“我未料到,我以为……”
秦思赋摇头安慰,“不要自责,大王已经尽力了。”
齐王低声笑道:“这下是表弟做了二哥的姑丈,辈分还是乱了。”
燕王忽略他的暗讽,喝酒不语。
秦衍放下酒盅,不远处有个人也在落杯。两人隔着喧闹对视,秦衍性情桀骜,很少真正看得起谁,但是他轻视不了萧羽。萧羽平易近人,但他难以与秦衍共处。
那位穿花鸟服的司佐令一人心驰,一人神往。他们之间远远谈不上仇恨,但会因对方的存在而感到介意甚至是难受。
梅寒迟在一片道喜声中紧张抬眼,却只见到独孤上野的背影。殿外,唐颂看向身侧玉阶上的一抹身影,她在夜色中折弯了脖颈。
独孤上野疾步跨出门槛,牵起她的手腕带她走,苍苍抬起手肘挣扎,“殿下,大宴结束后,我还要……”
独孤上野拽着她消失在了殿顶,钟黎啧了声道:“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苍苍鼻酸眼热,任由他牵着,走进一处长廊,他才松开了他的手。
“殿下。”她唤他。
独孤上野回身,眼底血丝猩红,“我该早先一步请圣上赐婚,这样你……”
“不,”苍苍笑中带泪:“这样很好,殿下从此便是自由身了,而且圣上不会再为难洛城。”
“不好,”独孤上野眉眼颓废,两眼如同死水,“我去找圣上,请他更改圣命,你在这里等我。”言讫,他竟真的转身往回走。
“殿下,”苍苍拉住他的手,拉他回身:“那是圣旨。”
独孤上野眼梢高扬,眼眸被怒意逼得起浪,苍苍抿唇,强颜欢笑:“即使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也做不得世子妃的,即使我父亲活着,凭上官府的门第,我也做不得世子妃的,其实没有关系……”
“有关系,”独孤上野否定说:“我不在意你家的门楣,大王和公主也不会在意,我知道。你也知道……”
“殿下……我知道,”苍苍握紧他的手腕点头:“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接受圣意安排。”
独孤上野不忍看她眼中溢出的水雾,抬手抚她的脸,抹去她眼尾的潮湿,“我……”
苍苍额头抵在他胸前微摇,“殿下不必向我承诺什么。”她竭力抑制哭腔,叹息说:“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很满足了。”
独孤上野将她揽进怀里,吻她的发顶,“你信我。”
“殿下若回洛城,”苍苍哽咽着笑:“我随殿下回洛城瞧牡丹去。”
独孤上野轻抚她的背心,“上官府在长安,你在内宫有职务,我陪你在长安。”
“殿下……”苍苍抬起一双泪眼。
“我心甘情愿,”独孤上野忍下怒意安慰她,笑道:“大王身子骨好,他得回洛城继续做他的大王,我在长安享我的官瘾。大王和公主是开明的爹娘,你信我,他们不会反对。”
大宴结束后,百官散去。
萧羽出殿时没有见到唐颂的身影,却见陈国公萧世勋立在阶前正望着丹墀下。他走上前叫了声爹。
萧世勋回过神,带着他往阶下走,萧羽便知萧世勋是在专门等他,父子两人之间是该有一场深谈了。
萧世勋是国公府的嫡长,年轻时曾出任福州长乐经略史,萧羽的祖父老国公爷让爵后,萧世勋便罢了军职回长安袭爵。萧家的爵位是萧羽的高祖父在莱州抗击海匪立下战功后受朝廷封赏所得,经过三代人的传袭,陈国公府称得上是百年世家。
萧世勋身为家主,举手投足间又有军卒的习性,所以气度十分威严,萧羽的印象中,父亲似乎没有笑过,总是神色严肃的样子。
“最近怎么不见你着家?”萧世勋问。
萧羽笑道:“我得带着两卫戍卫玉华宫,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之前。”萧世勋道。
萧羽接着笑:“不是来铜川抓死士了么?”
“在这之前。”萧世勋瞪他一眼,“家里那么大地方不住,天天住值庐?”
“哪有天天?”萧羽嘟囔:“就住了几天。”
“我问你,”萧世勋沉下声道:“花鸟司南下杭州那几日你去哪了?”
萧羽笑不出来了,闭嘴没说话,萧世勋道:“你跟兵部告了病假说在家躺着,你跟家里谎称部里忙,夜晚要在兵部值宿,怎么着?两头都不见你的人,你上哪去了?”
“我……”萧羽知道瞒不住了。
“萧泓然,”萧世勋道:“你老子跟兵部打过的交道多了,赖好不认识几个人?你跟我斗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