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官司,它会在你所在的这个行当里引起何等巨变?”
卓弈一礼完毕,直起身下视唐颂道:“唐司长应知,在这个行当里生存,唯有据实,没有假如。”
“那么请卓讼师回答本人一个问题,”唐颂放下茶盅,抬眼视向他,似笑非笑的问:“卓讼师拒绝代理此案,究竟是因为案情败迹明显,还是因为畏惧皇权?”
繁华的长安街道上人语喧嚣,卓弈耳边却忽然静了,他眯眼审视面前之人,她唇边的笑意浅淡却长久。
静中,只闻她说:“若是因为畏惧皇权,靖王一方明显无理。若是代理此案应诉,卓讼师,也许你会发现靖王是明显有理的一方。”
“卓讼师出身寒门,三届拔萃科科考均落榜,遂放弃入仕,跨入讼师这个行当,想必是有遗憾的,也许此案是卓讼师的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科考弃子于朝堂上翻转局势,玩转条格的契机。而拔萃科录取的学子为官后从事的公务与立法相关。
唐颂此言有深意,也颇有雅讽之意,她竟然调查过他的背景。
她说着,笑嗤了一声,“我也听说过关于你们行当里的一个俗语:有的讼师一生只需打一场官司,打赢了,便可一生于行当内立足不倒。”
这类官司必需是个议论颇多,关注极广,影响极深的官司,做重要的一点,它必需是场败迹明显,由无理翻转为有理的官司,因为普天下众生的眼睛都在期待见证这个过程。
功成名就与身败名裂之间仅有一步之遥,野心难填之人难以拒绝诱惑,明知“歧途”,仍要误入。
卓弈等唐颂话落后看向了独孤上野,对方正摇头吹着茶气,笑得意味深长,“别着急忙慌走,我瞧咱们还有的聊。”
卓弈又看向唐颂,她视着他敛了笑,指尖沿着她的杯口划了一周,“我相信卓讼师你有别出心裁之计,妙手回春之能。”
他不言,她锐利的目光有所缓和,终道:“卓弈,圣旨允许靖王使用一切他享有的辩驳之权,但是,你可能是唯一一个除了靖王之外能够介入此案之人。”
卓弈重新坐下身,平视她问:“草民有一个问题,请唐司长如实相告。关于齐王谋反一案的首尾,唐司长方才告知我的案情是否属实?”
“属实。”她凝眼视着他回答。
卓弈颔首:“这官司,我打了。”
独孤上野闻声看向一旁,对着茶摊老板吩咐:“掌柜的,纸墨笔砚伺候。”
这是要拟定委托人与代理讼师双方之间的代理协议。
纸墨笔砚摆放齐整了,动笔成文之前,协议双方先要先在口头达成合意。
卓弈提出要求:“本人代理应诉过程中所产生的茶水费、伙食费、车马费、人力费以及与此案相关的所有费用均由委托方也就是靖王一方承担。”
“合理。”独孤上野颔首:“我做他的担保人,上述费用靖王若承担不了,我替他承担,把这条拟进去。”
这时卓弈抬杯垂眼,抿了片刻茶,面前两人陪他一同沉默,而后他抬眼,看向他们道:“还有一条,本人在代理应诉期间绝不动用伪造证据、虚假陈述等非法手段,一切行为活动必遵照大秦律法,否则靖王与本人一方的委托关系将自动解除。”
唐颂听后应和道:“自然。”
卓弈放下杯盅,口吻平静的说:“那便如此,请拟文。”
“什么?”独孤上野问:“这就没了?酬劳你忘了?”
唐颂道:“你给个数,照单给。”
卓弈戏谑一笑:“方才二位说服我接这场官司,可没提到过任何酬劳回报。”
所以,他接下此案,也不是为了酬劳。
玩弄野心之徒,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金银。
“况且,”他又道:“草民还欠着二位一人一个人情呢,这回一并还了。”
独孤上野冷笑:“这可是你说的,可没反悔的余地。”
卓弈笑道:“签字画押的东西,草民自认比世子殿下懂行。”
独孤上野嗤笑,“瞧瞧,摆起派头来。看在这前头后头的份儿上,任你狂了。一事议定,咱们再来谈谈这授权委托一事。”
茶铺里的小二上来添水,卓弈举着一杯热茶笑道:“愿闻殿下金言。”
授权委托文书是委托人与代理讼师之间签订的另外一类协议,内容大差不差是一个模子,即涉案委托人授予所聘讼师代理应诉之权。独孤上野所言并非是协议的内容,二是协议达成后,卓弈介入案件审理的渠道和过程。
如何介入?
独孤上野笑道:“听你这个懂行的。”
卓弈未加思忖便道:“御史台初审当日,靖王动用辩驳之权聘用讼师为其辩护,便是我介入此案的时机。”他说着看向唐颂,笑问:“唐司长,问题是,靖王殿下会开口聘用草民为他的讼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