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韵府属掖庭宫统辖,司宫台管辖掖庭宫。 韦笙略作思索,吩咐他在郎司的部下道:“去传司宫台大监江陌。” 一刻钟后,江陌到来,来了先作揖,“奴婢给各位大人们请安。” 江陌此人也属宦臣里比较特殊的一位,大多时候人在后宫与诸位娘娘们周旋,他率领后宫的太监宫女们照管宫妇们的吃穿冷暖,与前朝相关的职务,便是诸牧监大监一职,承先帝遗诏协从靖王治理大秦马政。 除了后宫的娘娘们和太监宫女们,跟江陌来往最多的应该就是靖王,花鸟司与之几乎没有接触的过往,但是江陌之于花鸟使们来说并不陌生。 芳林门隔壁就是掖庭宫,他们隔着一道宫墙听见过江陌的声音,遇见过他途径甬道交叉通连处的身影。那是位谦谦儒雅的太监,后影儿尤其好看,当然不是花鸟使们判定他的后影儿好看,是很多的宫娥们。她们的目光会特意追出老远,追他的后影儿,夸他的步态款款。 一个太监身兼司宫台大监和诸牧监大监,这样的任命不伦不类,但出自圣命,就无人敢探究其中的不合理了。 辖管后宫事务的差使和养马的差使有何相干?江陌还不是首例,他前头还有个先例,御前太监黄阁专心侍驾顺永帝前身兼的就是这两个职位。 至于这两项差使如何一并移交给江陌的,宫内口舌纷纭,议论颇多,有人说江陌认了金阁做干爹,可能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早,黄阁侍候顺永帝用膳,趁着龙颜也晴好的节口,敲着撩着夸他干儿子的好,暗示自己的腿脚老迈,到了移交权柄之时,顺永帝听进了这席话,顺口就提拔了江陌,让他承了他干爹的衣钵。 宫女太监们绘声绘色地还原这个图景,但是呢,这种论调从未得到过证实。至少,江陌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叫过黄阁一声“干爹。” 不论这类谣风是真是假,江陌想必是位出色的宦臣,因为后宫嫔妃嘴里没有吐露过针对他的投诉,宫女太监们亦然。能做到像一阵微风,一阵微雨,浸润后宫的各处枝节,足见这位内宦的手段。 花鸟司内谁人不眼毒?既知江陌有手段,花鸟使们待他便多了分谨慎,这分谨慎里有表面的尊敬,有防备。 “大监瞧瞧,这刺客是不是你们云韵府的人?”韦笙脸上带出客套的笑,含沙射影的问。 江陌整日与后宫嫔妃们的八百个心眼儿打交道,谙知口舌来往间的各中迂绕,这类未渗透皮肉的笑,他几乎时时都在应对,于是熟练一俯肩,也笑。 “回韦司长的话,确是,这是该名艺伎的簿籍,请查验。” 太监们有副软身架,上头挂着他们摘不掉的礼节,礼节随时都要加重,所以腰就弯得勤,受礼之人再看他们不顺眼,也没由头继续往下寻茬儿了。 韦笙接过他手中的簿籍翻开看了看,回身一嗤对着唐颂笑道:“申育,云韵府内人,祖籍丰州,有名有姓有来头。” 唐颂走近接过簿籍瞥了眼,又看向那名刺客,云韵府的艺伎分为内人、宫人和搊弹家多类。相对来说,这其中属宜春院的内人地位较高,内人由皇庭供给粮米,家眷有权居住在云韵府设置在宫外的教坊,受宠的艺伎还有机会得到御赐的物品、钱财甚至是宅第。 所以有资格入云韵府做内人的艺伎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这名刺客是个表演杂技的男伎,他的容貌相当秀丽,身形轻盈又端正,即使是跪在地上,仍显出一种美态。 他应该是长居云韵府接受培养的艺伎。 唐颂继续翻看簿籍,追溯到申育入宫的时间:顺永三十六年八月。那时他还是个九岁的孩童,入选的原因是:姿容美丽,擅绳技。 再往后翻,最后一页提着选拔他入云韵府的衙署还有官员名姓: “顺永三十六年花鸟司高纯献。” 一股寒意沿着唐颂的脊背攀爬,透进她的骨子里,但她探不明它从何而来。 韦笙斜过身,在她耳边低声道:“牵扯到了花鸟司,司长,你若不想带着咱们一帮弟兄殉葬,可得用心审案了。” 唐颂没有回应韦笙的暗示,她再次看向那名艺伎,他咬着一团布条,一双媚眼满含笑意,阴森无声的注视着她。 唐颂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威胁,她并不恐惧,但她无法从莫名的寒意中抽脱出来。 “这薄籍中没有记载申育在云韵府外教坊居住的亲属名姓。”她开口陈述也是提问。 江陌答道:“回唐司长,未有,因为申育是孤儿。” 韦笙冷笑着问:“大监对此人很熟悉?” “回韦司长,不熟。”江陌笑答:“只是熟悉此人的簿籍,司宫台辖管人数达三千余者,奴婢无力与他们一一相熟。管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