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夏,道路两旁树木阴蔽,蝉鸣聒噪。灼热的阳光仿佛能让时间静止。
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觉得,自己的心是浮起来的,始终落不了地。
叶之舟和文寻是奉密诏回京,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只带了几个亲信上路。
叶之舟做了一身常服装扮,仍然将头发高束起来。在烈日下走了大半天,她才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观察了自己的手下一会儿,发现他们也有类似的反应。许是天气过于炎热,又长时间赶路的原因。
巧的是,不远处恰好有一潭池水。
“赶了大半天的路,休息一会儿吧。顺便喝口水。”叶之舟对副将说道。
她在一颗大树旁坐下,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往嘴里倒了倒,却一滴水也没倒出来。
她只好将目光望向那潭池水。
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意识到此地与她前世殒命的地方有些像。
她死死地盯着同一个地方,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恍惚。
忽然间,一个装满水的水壶挡住了她的视线。
叶之舟抬起头,便看到文寻站在她身侧,正低头看着她笑。“在想什么?”
她有些惊魂不定,但还是弯起嘴角,“没想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前世最后见过的地方。那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鲜血渗透了湿淋淋的嫁衣。最重要的是,你就死在我面前。”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回想那个场面。文寻,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一个轻易会原谅别人的人。但就因为这件事,我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你、原谅你。我怕总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悔恨终生。”
文寻的眸色沉了几分:“早在我没恢复记忆之前我便说过,我这样做,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觉得悔恨,甚至不用放在心上。如今的你我,也已不在是当初的你我,你放心,重活一世,总不至于重蹈覆辙。”
他停顿了一会,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今后你要是生我的气,不要逼迫自己原谅,大可以多折磨我几天,等气消了再说。”
叶之舟拨开他的手:“我可不敢折磨你。”
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便顿住了。
她握住自己腰间的剑柄,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在战场三年,叶之舟对声音敏感至极,马蹄声和树叶被惊动的沙沙声非常细微,却越来越近。
“快撤!”叶之舟转过身喊道。
他们一边准备撤离一边问道:“将军,发生什么了?”
“东南方和西南方有很多人马在往这边赶,应该来者不善。”
“从北边撤!”
叶之舟问文寻:“你觉得他们是一起的吗?”
文寻带着她匆匆赶路,答道:“不太像。东西两侧地势险峻,如果两队是一起的,应该会从南北两侧包抄。”
叶之舟不禁冷笑:“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回京,还不只一批。”
“陛下是否命你带兵回京?”
“是。但我带太多人回去未免太过显眼,所以我让副将带着大军从人少的地方绕路。”
“那便是了。现在京城内乱,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他们当然不想让你回去。”
“呵,他们消息倒是挺灵通。”
叶之舟沉思了一会儿道:“说不定,陛下也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
她想起自己这位生父时的心情非常复杂。
文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我在京城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位公主,她便是前世搅乱大周朝廷的罪魁祸首。如今她是大周的公主,又深得圣宠,我怀疑此次内乱,与她有关。之前扳倒她就废了一番功夫,现在恐怕更是不易。”
叶之舟在听到他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惊得停下脚步。她有些难以置信:“她是我的侍女啊,怎么可能是……”
白枫陪着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心里总归是有感情的。
所以她才会让白枫代替自己回宫。
前世她久居深闺,消息闭塞,竟不知道自己意外身亡的侍女便是造成内乱的幕后主使。
若真如文寻所说,那么想必她一开始进入叶府,便是有意为之。
“年纪轻轻就有此等谋划,实在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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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舟和文寻穿进了一片竹林,每一颗竹子都紧绷着身体,像是一排排枕戈待旦、蓄势待发的士兵。
他们走动时触发的竹叶声响,在山谷中激起一阵阵回音,显得格外诡异。
在他们身后,有两队人马也一前一后地进入竹林。
叶之舟感觉到紧随其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忍不住嘀咕:早知道她的行踪这么容易暴露,还不如带着几万兵力大摇大摆地回去,至少没人敢轻易与她正面交锋。
身后追赶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