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
萧霁瞳孔不自觉的放大,眼睛里倏然升起亮光,如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一片苍翠绿洲。
重逢之后,明绮从来没有叫过他阿霁,这是第一次。
萧霁的字是二十岁时萧厉山取的,字的寓意不好,和萧霁熟识的人都不会唤字。
所以明绮最爱萧霁的那几年,情到最浓时,最爱唤的就是阿霁。
想到这里,萧霁不可置信地看向明绮眼睛。
那里面暗藏的温和笑意,仿佛和最初的几年重合。
萧霁攥紧明绮的衣袍,强忍心中的酸涩和期望,他垂下眸子,低低“嗯”了一声。
明绮最爱的就是眼前人乖巧的模样,仿佛这个人任她拿捏掌控,永远可以属于她。
明绮不由凑在他怀里蹭了蹭,坠在耳垂上的银穗子若有似无拂过他的脸颊,她还坏心的咬了咬他的喉结,以示惩戒。
萧霁低低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握住明绮的手腕,又飞快放开,整个人极力压抑着什么。
鼻尖混杂着绵羊和枯草的气息,并不好闻,她却觉得有些安心。
“为什么要和萧厉山走?”她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
“我想帮你,”萧霁的眼尾红着,艳色动人,“你原谅我好不好。”
“怎么帮?”明绮笑了下,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挤到他的头下,插入他柔软的发丝,将人牢牢控制住,“不要和我说模棱两可的回答。”
萧霁抿唇,低垂着头不再言语,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走过盛夏的蝴蝶。
明绮等不到萧霁的回答,微微蹙眉:“……算了。”
她和萧霁计较什么呢,萧霁性格冷淡固执,若坚持不说,谁又能动摇他的心念。
附近久久不曾想起脚步声,明绮估计着现下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她对耶律寒动手时,没有一击毙命,而是给他留了一口气,让他撑上一个时辰。
耶律寒不死,整个敌军的重心就在他身上,搜捕的人手也相对弱一些。
如果等到耶律寒咽气,就不好走了。
明绮身形微动,微微松开搂着萧霁的手,准备起身离开。
“等下。”萧霁见明绮要走,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不等大脑思考,他的双手就已经揽上明绮的腰身,将人死死抱入怀中。
明绮没有防备,顺着力道倒在萧霁身上,她挑眉看着萧霁,似笑非笑。
萧霁却以为明绮对他失望,他才尝到甜头,又怎么愿意经历再次失去的痛楚。
他沉重闭眼,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颤巍巍把藏在怀中的宣纸塞到明绮手中。
哪怕心中知道,宣纸交给明绮后,他身上没有其余利用价值,明绮再不会涉险见他,他也还是架不住眼前难以言喻的欢愉。
“这是什么?”
“我查到的消息。”萧霁哑声说完,手臂的力道放松,无力地搭在两边的草地上。
消息?
明绮先是疑惑,却很快想到关键,握着宣纸的手陡然一紧。
“你……”
她唇角绷直,眉头紧锁,想要仔细问萧霁口中的消息是什么。
但时间不等人,已经不容她再和萧霁纠缠,她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收好,拉着萧霁站起来。
四周无人,恰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异族人残暴,你既敢入虎穴,就要有全须而退的能力,”明绮看着萧霁清冷漂亮的面容,又补充一句,“如果我的东西被别人弄坏弄脏,我就不喜欢了,你有分寸。”
萧霁飞快看明绮一眼,复又垂眸:“嗯。”
明绮深深看萧霁一眼,拢好身上有些凌乱的披风,匆匆向计划好的路线离去。
绵羊察觉到生人离去,又凑到萧霁身边讨要新鲜的吃食,萧霁等到明绮的背影消失,才垂头去看身边蹭着他的绵羊。
视线忽然凝聚到一处。
明绮耳垂上的银白色穗子不知怎么掉了,穗子沾染到泥土,失去在明绮身上时独有的光泽。
萧霁僵硬地将穗子捡起,放在手掌中看了半晌,收入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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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无法止住耶律寒身上的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断气。
萧厉山在冷眼看着,见人躺在床上,歪着头,眼睛圆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他心中只觉得厌烦,转身就要出门。
咣当一声,守门的士兵瞬间落下长枪,交叠在一起的长枪牢牢挡住营帐的门。
萧厉山皱眉,转身看向身后耶律寒的下属,语气不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令人拦路的是耶律寒的近臣,其家三代为异族皇室效忠,得姓耶律,如今见耶律寒死在自己的生辰,凶手又当着巡逻队的面跑了,自是怒火中烧,忍不住迁怒萧厉山这个名义上的主帅。
“萧元帅,”耶律恣皮笑肉